韩天衡：冷肆拾印五方

笔者以为要做一员收藏家，至少得四项指标达标，或也可称之为四种能力，即眼力、财力、魄力、毅力。乏眼力不足以言真，乏财力不足以言精，乏魄力每有交臂之失的懊恼，乏毅力则不能排除万难，熬过岁月，得其所爱。而无所用心地闲逛冷肆往往是只需“眼力”两字即可的。下面介绍几方得于冷肆的印章。

△图1

一、吴昌硕所刻“汝纶之印”、“挚父’对章(图1)。此对章得于羊城，且得于时有海内外印人光顾之所。也称得缘到福到。吴汝纶为清末经学大师，年长缶庐4岁。作此对章时昌硕仅31岁，作风近徐三庚而朴茂过之，为其早岁佳构，弥足珍贵。后熊伯齐兄告我，此对章“文革’前藏于北京旧家。其曾摩挲一过。不知何时流入羊城。又，“挚父’一印曾辑于击庐旧谱，可宝。

△图2

二、唐醉石所刻“翟翥”、“孟举”对章(图2)。醉石先生为民国间刻印大家，擅效西泠印派。所作印步武曼生而足欺次闲。称其为20世纪浙派第一传人则不为过。此对章一摹汉，一仿邓完白，均为精意之作。吾得之于余姚冷肆。西泠印友朱恒吉尝撰文称：“文革”前此对章曾为其先人所见，惜索价太昂而未能得。30年后我以贱值拣得，我想这也是冷肆不冷的缘故。

△图3

三、黄楚桥所刻“二十八宿罗心胸”等五面印(图3)。黄氏为清嘉道时的大印家。所作有意区别于皖浙两派，而自具面目。为这一时期的重要印人。此印得于海上浏河路冷肆，价甚廉。对于黄氏之生年，素乏考证，此所作于道光庚子(1840年)，署年79，据此推算，可知其生于乾隆壬午(1762年)，足可补印史之阙。

△图4

四、明关防印“蒙化卫指挥同知杨关印”(图4)。以象牙作关防印为笔者所仅见，蒙化为古县名，位于今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州之南部，今属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同知而又署以“杨”姓，也为罕见。此印得之于云南大理某旅游村落之冷肆，泥地草棚，灯光如豆、铺室仅可供二人挤动，确是名副其实的冷肆。于此等远疆能得明关防印，亦幸事也。惜彼时风俗，以为象牙可治病疾，故除印面稍损，其背部多被刮去，已失原有形制，殊为可惜。

△图5

五、近于海上，在旧货店铺中偶见钱松刻“钱唐吴凤藻诗书画印”(图5)。此印为钱氏独特披削刀法之代表作，为数种旧谱所刊出。店主与吾面熟，以为吾所好者必定好货。故索价甚昂，然如此法物岂可不归吾寒舍？遂倾囊购归。

可见，逛冷肆，只有四种能力中的“眼力”还是远远不够的。如冷肆中撞上了熟悉你的主儿，在令你心动的物品前，能否物归所好，决定的因素就是“财力”两字了。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