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塆偶拾】竹儿爷，竹儿娘

关于刘塆，关于竹子，

我似乎零星地作过一些记述，

但总是记不全

所作的记录也是挂一漏万。

刘塆几乎家家种竹子。

有的是一兜，

有的是几竿。

当然，也有好几片规模不一的竹园。

保国哥家的屋头边

那片竹园不大：

竹园面积不大，竹子腰身也不粗大，

但是位置最显眼，

因为保国哥家的房子在塆头边，

那边竹子是他家北面山墙

抵挡风霜雨雪的天然篱笆。

我小外公胡月生家的竹园，

那才是真正的竹园，

几乎长满了刘塆大塆门口塘一半的后岸。

我那两个比我还小一两岁的舅舅胡少奇胡红奇

特别喜欢在他们家的竹园里嬉戏：

爬竹竿，翻单杠……

我也时常跑进去凑热闹，

其实我是觊觎着竹园里的那两棵枣树。

清保五爹家的后门出去也曾是一大片竹园。

五爹从部队复员回来后的某一年，

将他家的竹园辟去了三分之一，

挖地三尺，夯成一个小院子，

挨着他家的老屋，

又垂直架起两间小房，

五爹用它做了婚房，娶了五婆。

云家二爹家的竹园，

在门口塘的前塘岸，

跟我小外公家的竹园隔塘相望。

二爹家的竹园里，

毛竹粗大笔挺，

刘塆好多人家

出扁担，打罗篬，编竹垫子，

都曾问他家蒙过竹子。

保清细伯家的屋头边

星一壁小于九十度的高岸，

多雨的季节，难免要岸塌，

所以细伯家的竹园就种在高岸顶上，

用竹根须固住了高岸松泄的泥土。

细伯家的竹园边，有一条羊肠小道，

从这里上去，

曾经是刘塆去铁路坳的必经之路。

桂生细叔家屋后的土墩子很大，

种了好多各色杂树，

在一圈芭茅围起的园子中

又种了不少竹子，

不过那些年细叔家的竹子跟树木争肥，

竹子似乎没长赢过树木，

总是树粗竹子细。

志强二伯廷光五伯省斋四伯三家，

在七十年代把房子

从沙塘后面搬上来，

造在了凤起湾的高坡上，

他们三家大门口，过场并不宽，

却给溜坡上的竹子留下了不少空间。

跟他们一步之遥的季宗细叔的房子，

虽然独门独户，却被一圈竹子紧紧包围。

要说刘塆细塆竹园成片的

就数善初大伯家了，

门口有几丛淡竹，挨着高上塘的岸边

还有一片密集的水竹。

记得我做细伢儿的时候，

大伯在生产队专养的那头大水牛

就拴在那水竹边，泡在水里，

有时会嚼他家的水竹杪子。

后来呀，云宗三爹，焱均细伯，

伟明哥，远明哥，介群哥等几家

从原来的宅基地迁出，

在刘塆的西边和东边再造门户，

又各自营造出一片片竹园，

这已是八十年代的事了。

那以后，刘塆的竹园

开始了悄然连片的潜滋暗长……

九十年代，走出刘塆的后生

越来越多，也越走越远。

和所有中部地区的农村一样，

留守在刘塆的，

大都是五六七十岁以上的长者和长辈。

一直陪伴他们左右的，

就是各家竹园里的那些竹子。

如今，绕刘塆村前村后走一圈，

你会发现，原来单独的各个竹园

几乎已经连成一片，

没了界限。

走出刘塆，站在外围远观，

你已经找不到记忆中的刘塆，

因为她已经淹没在竹子的海洋之中了。

今天，我绕刘塆走了一圈，

看竹影婆娑，听竹风沙沙，

记忆中那首古老的歌谣泛起：

竹儿爷，竹儿娘，

我跟竹儿比短长，

竹儿大了做扁担，

我长大了做栋梁！

……

已经长大，在外做栋梁的

刘塆孩子们嘞，

可要记着：

在外打拼的岁月里，

是园里的竹子替你在陪侍爷娘！

如果你此时刚好回家过年了，

也别忘了谢一声

竹儿爷和竹儿娘！

（戊戌年腊月二十九夜，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