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忆
雨水节气一到,窗外果然有雨滴答飘落。雨脚扯出思绪,脑海深处飘出一首老歌《一把小雨伞》——
咱俩人
并肩撑着一把小雨伞
风雨大
同手举伞互相照顾不怕寒
我们俩人同路走
受风受雨不孤单
小路坎坷又黑暗
携手来做伴
你和我
并肩撑着一把小雨伞
多温暖
虽然俩人都淋湿了衣衫
啦……啦……
其实成长的岁月里,哪有那么浪漫的回忆。就因为缺少雨伞,下雨天受尽淋漓之苦。没读书之前,还不习惯说伞,笼统的叫“雨盖”。家里的雨盖只有:一把油纸伞,一把油布伞,一顶斗笠,两顶簝笠壳,就这些。
那把油纸伞的骨架是均匀精致的细竹做的,油皮纸蒙面子,收拢时候是红色的,撑开看是皮纸的颜色,因为是桐油漆过的,亮黄亮黄的。油纸伞精贵,一般时候家里人不用。父亲在小学校教书,他也只是偶尔用用。更多的时候是祖母娘家的抵手亲戚来,又赶上下雨,舅祖母、姨祖母们才用得上它。毕竟是纸糊的,再精贵也抵不过岁月,到我上小学时,它已经揸开了好几道口子,不能撑了,成了家里的摆饰子。
那把油布伞,刚买来时候是耀眼的黄色,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但是只要下雨就用到它,用的回数多了,很快就黄色变暗、发灰了,不到一年,就看不出一点黄色来。但是这伞骨架粗长,油布厚实,遮雨面积大,又耐用,主要是我父亲在用。到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候,我还用过它。
家里那顶斗笠是从代销店里买回来的,极轻极薄的那种,一层细竹篾上糊一层皮纸,用桐油漆成古铜色,正中间固定一个竹丝编成的斗笠碗,就可以戴在头上了。在我们乡下是极其常见的遮雨工具,也只有下地干活的人才戴它。所有基本上是我母亲或者我二爷(姑姑)在用。
而那两顶簝笠壳则不是买来的,是请篾匠做框架,我祖母自己用笋衣壳编制的,一大一小。大的大人用,小的孩子用。祖父放牛或者祖母上菜园子,用大簝笠壳;细爷或者姐姐上学,用小簝笠壳。
到我上学的时候,细爷刚刚毕业,家里依然有两个孩子读书。油纸伞废了,油布伞、斗笠都轮不到我和姐姐用。簝笠壳又太土气,我不屑于用。所以,遭遇落雨天“打窠头”是常事。男孩子无关紧要,女孩子头发老是不干燥就容易生虱子,我姐姐因此没少挨我祖母的骂,说什么也要她戴上那顶小簝笠壳。
后来,好像生产队化肥的使用量多起来了,化肥袋子也随之增加,每家每户就能分到一两个。那袋子不是今天的编织袋,而是透明的尼龙袋。从中间剪开,就是两个简易的雨衣,戴在头上,用手抓住下摆,也能挡雨了。七十年代念小学的孩子大都有过这经历。
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已经是70年代末了,家里也买得起更多的斗笠了,父亲的油布伞也换新的了,老油布伞成了我的专用雨具。可是这把有点黑乎乎的破伞的顶部开窗了,并不能挡雨。有一次刮大风就把油布从骨架上剥离了,我赶了好远一段路才把它抢回来。还好那次只刮风没下雨,我是“穿”着伞布秃着伞骨架上学的。一路上好多熟人见了,以为我是看多了动画片,在模仿大闹天宫的孙大圣。有人打趣:“大圣,你的虎皮裙怎么系到脖子上了?”那个冬天,这一把可能比我还早出世的油布伞完成了它的使命。
那种带文明拐棍钩子的青色布伞是80年代才在农村普及的,80年代中后期,各种花布伞也走向农村了;乡下女孩子晴天不打伞,她们偏好遮阳帽,大大的帽檐,浅色布料做的,也有一些带一点花色的。
当下雨天的乡下变得花花绿绿时,这日子也就过得丰富多彩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