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楚晖作品 | 火山岩·荔枝·妃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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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清闲的初夏周末，我郊外闲适，溜达到火山口片区，漫步在火山岩的世界里审视荔枝，被满园的佳果所折服，因一抹妃子笑而动情。火山岩的岁月如夏花般绚烂，海南岛的流年似妃子笑温馨。
有人说：“琼州荔枝在琼山，琼山荔枝看羊山”，海南美谈言之有理。
琼山，自西汉设郡以来，名曰珠崖、崖州、琼州、琼台、琼山县（市），直到2002年才成为海口市辖行政区；羊山，古琼山辖地，如今只是一个区域性泛概念，琼北中心式火山群及其周边火山岩分布广泛的区域, 山青气润、绿意丰盈，植被葱荣茂盛，牛哞羊咩，家家户户传统饲养黑色小雍羊历史悠久，因而得名“羊山”，小黑羊、火山岩和岩石上的百果花草树木，赋予了羊山新时代的美好和富庶；海口市西南方、南渡江以北500-600km²的区域被火山岩覆盖，拥有独特的火山岩地貌、植被、历史、文化、语言（村话）、民俗（上刀山下火海双腮穿杖祭公期）和宗教信仰等，史称“羊山地区”。
羊山大道驱车前行，欣赏着DJ版《请到天涯海角来》，花艳蜂忙，草木茂密，一群小黑羊咩咩叫着、双双对对嬉戏，温馨而祥和；欢澜新城掩映下的石头古村落格外古朴。村口，几棵见血封喉（箭毒木树）干粗枝阔叶茂，好似讲述着御敌保家园的精彩篇章；彳亍在古村落石条路上，仿佛进入到一个石器时代：石屋、石院、石羊圈，石磨、石磙、石碾盘；石槽、石缸、石榨机，石桌、石凳、石脸盆，石狮、石狗和石塔……这不都是火山的馈赠吗？火山，当它绝情地毁灭了一个世界的时候，同时又毫无吝啬地重新塑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火山岩，火山喷发后的残留物，地质学名称叫“岩浆岩”或“火成岩”。地质史上，数百万年乃数十万年以来，琼北地区（及雷州半岛）曾发生过多次火山喷发，形成了数千平方千米范围的火山岩地貌，因历史年代久远，地表火山岩层已风化为当今的红壤，地下仍有一层深厚坚硬的玄武岩。距今1万年—7千年间，琼北最后一波年轻气盛的一群火山完成了体内能量释放，灭绝物种性的喷发，马鞍岭火喷最为壮观，冷却后形成了当今羊山地区数百平方千米小范围的火山岩地貌。尤其是石山火山群（火山口地质公园为代表），还遗存着多处最原始惟妙惟肖的火山锥、熔岩隧道和熔岩流地貌，2006年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批准为“中国雷琼海口火山群世界地质公园”。海口火山群与云南腾冲、吉林长白山和黑龙江五大连池三大火山群一并被称为我国四大休眠火山群。
大学《地质学》课堂岩石标本陈列馆，治学严谨的王长荣教授拿着一块块石头标本给我们讲课的情形记忆犹新：地球上的岩石，按照成因可分成三大类型：岩浆岩（火成岩）、沉积岩和变质岩，三者合称为地质岩石“三兄弟”；岩浆岩又生儿子，分别叫“喷出岩”和“浸入岩”，而“喷出岩”包含了基性的玄武岩、中性的安山岩和酸性的流纹岩。由此推断，琼北羊山地区的火山岩应属于“基性玄武岩”之类。
有一种理论学说认为，地球上所有生命的存在最早皆起源于火山喷发。琼北火山群，姗姗地从远古走来，这群地质老人困了、倦了，或身体不适来个腹泻，虽然每次都狂泻不止，给大地一次次毁灭，同时也给大地送来诸多宝贵财富、新的物种生命、熔炼后的火山岩，以及一座座火山锥，还有一种坚强和力量象征的火山岩精神与品质。
黑夜，走到尽头是黎明；火山，喷发过后萌新生。植被是大自然的一面镜子，什么样的自然环境，须有什么样的植被相适应。一方水土养一方动植物，进而才养一方生灵，这是物种进化的基本规律。火山灰，是天然的有机肥料和土壤；火山熔岩的风化物蕴含着铁、铜、钴、锰、钼等多种矿物质金属元素和硒元素为主的多种微量元素，有利于植被的吸收、生长与繁殖。在“地无三尺平，土无三寸厚”的羊山地区，虽然没有深厚沃土和可耕种的庄稼，但这黑色坚硬蜂窝似的火山岩地表，常年绿意盎然、四季生机勃勃，生长着碧绿葱葱的荔枝、杨桃、龙眼、黄皮、莲雾、菠萝蜜等质地坚硬的名贵树木，这儿拥有着1000多种植物种类，其中，荔枝群落和古荔枝树是目前我国仅存的原生荔枝林带，意义非凡。因此，数世纪以来，琼山县素有“海南果树之乡”之称，尤其是荔枝，最受青睐，才享有“琼州荔枝在琼山，琼山荔枝看羊山”的美誉。
火山给人们馈赠了富庶的物质、快乐和幸福，勤劳智慧的羊山人民辛勤劳作耕耘，也给羊山大地回馈不一样的彩衫盛装。
羊山地区，曾是古代琼州琼山县经济文化商贸的核心地区，也是岭南百越民族与中原大汉民族交流融合最早、汉官汉民来琼落脚最多的地方，多种文化在此交融繁衍、和谐共生，促进了社会的文明进步与繁荣；据载，汉武帝刘邦首开九郡中的珠崖郡治即在羊山。随着行政区划的历史变迁，古羊山的命运类似古徽州已被肢解，如今，琼山县大部区域归属于更名后的琼山区，有的归属龙华区和美兰区，“荔枝之乡”永兴和石山划归秀英区，永发隶属澄迈县。如今的羊山，只留下一个古老的区域概念、一个历史文化符号、一个文化生态与情怀归属、一所儒释道三教盛行的修行道场。
烈日炎炎白云飘，枝头挂满妃子笑。哦！时令已进入五月，荔枝季到了，我已嗅到了荔枝的清香。路过明代海南才子丘浚故园，景仰数棵高大的荔枝老树，吟诵他的一首七绝《咏荔枝》：“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一种天然好滋味，可怜生处是天涯”。车在奔驰，心在祈祷，渴望着荔枝园快快赶到。
初夏的五月，迷离惬意佳果撩人的荔枝季，花与果并存，热与水共生，你与我同行，辛勤与成果并肩。在这个无法抗拒甜蜜与幸福的妃子笑靥里，不早不晚，口感正好，荔枝之乡“中华第一荔”极品果开始采摘，请你张开大嘴，海吞一口海南岛初夏的那一抹甜美与盛情。
荔枝电商交易中心，一位位荔农忙碌着选果、加冰、封箱、过磅；一辆辆冷链物流车排队等待装载，将“中华第一荔”快速运达各地商超，给吃家们送去海南岛的初夏喜悦。
赏花，半开半掩情最美；吃荔，半红半绿味正佳。这是海南品牌荔枝“妃子笑”，它不同于其它品种的红皮荔枝。我徜徉在荔林间，折下一串，剥开妃子笑的绛红青纱，凝脂般的果肉，吸溜一口慢慢品，滑爽备至、甜中微酸，初恋的感觉；再来一枚，鲜嫩多汁柔滑、软绵不腻；还来，甘汁在唇齿间滚流，思绪在荔园穿越，仿佛看见了华清宫里贵妃吃荔枝那幸福的一抹微笑，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自己如此的多情与可笑。咀嚼鲜荔的甜美，赛过热恋中的阵阵狂吻，我傻乎乎地置身于荔林陌上，被鲜荔簇拥着，自己不能自己，身在荔园独自赏，“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荔枝，热带和亚热带的一种高温高湿木本水果，原产于我国南部区域。进入五月，海南岛荔枝季陆续到来；到六、七月份，广西、广东、云南和福建等地的荔枝渐进成熟，皆有鲜荔相伴；荔枝，昔日像“旧时王谢堂前燕”，如今已“飞入寻常百姓家”；古代是贡品，对于黎民百姓只能望荔解馋。公元前二世纪，刘邦称帝时，南越王尉佗夏季贡品中就有荔枝，千年后的苏东坡《荔枝叹》诗中也说“永元荔枝来交州（今两广和越南中北部）”；到了唐宋时期，食荔枝已经成为达官贵族一种时尚。
史料记载，荔枝栽培于秦汉，古名“离支”，即“摘离枝头即吃”之意，摘荔枝非同摘苹果、桃子之类一个一个地摘，实为连枝带叶一串一串地折或着剪，因为荔枝靠枝叶供给水分和养分保鲜，脱枝时间越短越新鲜，否则，色相走样、果肉变味。正如白居易《荔枝图序》文说：“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生性娇贵的荔枝，不能脱离枝叶母体，不能热、也不能冻，只能在类似春风习习与秋高气爽的环境里短存。怪不得，水果摊卖荔枝的阿叔阿姨会把荔枝连同枝叶一起卖出，说“那是白糖罂、这是妃子笑，新鲜好吃的很唻！”荔农朴素的提示有依有据，若不懂荔枝的生理内涵，还以为掺杂枝叶买空卖空呢，其实，这是冤枉了善良淳朴的海南荔枝阿叔和阿姨。
现在，冷链物流、航空快递、冰袋冰块降温、库存冷藏保鲜等现代科技储放与运输条件具备，海南荔枝时空届，北国到嘴一两天，大型商超随时买上两斤新鲜荔枝与家人共享，那幸福的感觉会甜蜜地告诉你：“嚼疑天上味，嗅异世间香。润胜莲生水，鲜逾橘得霜”（白居易：《咏荔》）。
“妃子笑”，一个有故事的荔枝品种——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一位美女和一位皇上一段凄美风流的爱情故事。妃子笑，吃过妃子笑，你笑我也笑，因为大家吃的不仅是荔枝，还有一段惊艳的爱情故事。
一天，晚唐才子杜牧郊游路过华清宫，物是人非、触景生情，眼前瞬间呈现出一幅动感画面：宫外，山坡林间匹匹战马咴咴嘶叫；宫内，杨贵妃捧着枝叶清新的一嘟噜鲜美荔枝，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当她享受着皇上端起美酒与自己对饮的温馨瞬间，便回眸一笑，皇上顿觉“六宫粉黛无颜色”。贵妃倾城倾国的莞尔一笑，杜牧随赋《过华清宫》：“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红颜一笑值千金，莫让红颜守红尘。贵妃这一笑，笑出了一个千古驰名荔枝品牌“妃子笑”，这是绝世无双的一个广告品牌成功推广案例，所以，吃荔枝就是吃历史文化、吃温馨幸福。好！请给我来一串历史文化吧！
杨玉环，系追封齐国公杨玄琰之女、杨国忠宰相的堂妹，羞花美女一枚。在蜀州度过幸福的童年，十岁时，因父亲去世才寄养到洛阳三叔家。她勤奋好学，懂乐善舞，性情温顺，声情美甜，又姿丰色艳。玄宗公主的婚礼上，杨氏应邀贺喜，玄宗的第18子寿王李瑁邂逅杨氏一见钟情，穷追不舍，在母亲武惠见证下，李瑁迎娶杨氏为妃；再后来，玄宗歹念横生，找个借口为生母窦太后祈福为名，责令杨氏出家为道士，即可斩断翁媳关系，又能涤尘乱伦的一切尘缘，等待还俗册封。修道期满五年，玄宗诏杨入宫，纳为贵妃，悦己心欢。
贵妃生于巴蜀之地，自幼喜爱荔枝，入宫后嗜好更甚，《新唐书》所言：“玄宗贵妃杨氏，妃嗜荔枝，必欲生（新鲜）致之，乃置骑传送，走数千里味未变而至京师”。玄宗为了讨贵妃欢心，煞费苦心设法迎合，包括服饰、饮食、零食和水果配给，尤其是能让贵妃每天能吃上新鲜荔枝，还开辟了荔枝产地通往长安的“绿色荔道”，以便新鲜荔枝轮番速递至皇宫供贵妃享受。此情此景，杜牧方创作出《过华清宫》千古佳作。
贵妃所食荔枝产地非岭南而涪州（今重庆涪陵），那时的巴蜀之地就有了荔枝的广泛种植，白居易《荔枝图序》记录：“荔枝生巴陕间，树形团团如帷盖 ”，荔枝是卖给本地达官贵人的俏食，欲长途运送，须解决保鲜问题。贵妃吃荔枝，给世人出了一大难题，办法总比困难多，嗨！有了，砍伐粗壮的翠竹，用竹筒保鲜法，刚摘下的连枝带叶新鲜荔枝迅速装进粗大的鲜竹筒里封口，从巴蜀涪地产区开辟“荔枝道”设专驿直通长安，送达华清宫时荔枝叶青果鲜味美如初摘。四百年后，苏东坡谪居岭南吃荔枝时写《荔枝叹》说“天宝岁贡取之涪”。
若是再问，李隆基何许人也？乃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之孙、开创“开元盛世”之玄宗也。近卅年盛世过后，李隆基渐渐失去了先前励精图治的开创斗志，变革时期的艰苦朴素和勤俭节约的风尚荡然无存。爱妃武惠勾结权臣李林甫，构陷原配王皇后以及玄宗和赵丽妃所生的李瑛仨兄弟，玄宗听从武惠妃谗言并杀掉李瑛、李瑶、李琚三个儿子；同年，爱妃武惠病亡，玄宗寝食难安，虽后宫佳丽三千，仍无一令他欢心。于是乎，玄宗闻曰与爱妃武惠所生儿子寿王李瑁的爱妃杨玉环艳丽无双、丰姿绝伦，宦官高力士懂他心思就帮他出馊主意，方有玄宗纳贵妃一幕。
无独有偶，据说，李家前世就有乱伦先例：玄宗的爷爷唐高宗李治与奶奶武则天之间的婚恋也是从皇宫不伦之恋开始的。
武媚则天本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爱妃，太宗抱病卧床休养时，一个晚上，太子李治前来照料老父时，见到佳丽武媚，顿时心神摇曳，李治暗送秋波，武媚心领神会掩袖一笑羞色可餐，顿时干柴遇烈火，爱的火焰瞬间燃烧，随即两人拉扯到老父的更衣室，鸾颠凤倒、缱绻不尽，不知东方之即白。是年，武媚廿有三，李治一十有九、不及弱冠之年。李治跟老父的爱妃武媚滥情偷欢，从此，两人开始了青仙颜庶母的乱伦情爱。太宗去世后，廿二岁的李治登基于太极殿为唐高宗，开启了贞观遗风的永辉之治，一年后，高宗废王皇后，立武媚则天为皇后。683年底高宗离世，花甲之年的武则天耐不住寂寞，又与男宠张易之哥俩胡来。“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家园小屋如此，国之大厦也这样。
俗话说：虎毒不食幼崽，翁爹不欺儿媳，孝子不逆亲长，寡妇应守贞节。否则，均为大逆不道。这回可好，这三类人与事在李家皇室演绎得淋漓尽致、现鼻子现眼。玄宗信于武惠爱妃谗言，偏听则暗、听之任之，同意把李瑛兄弟仨废为庶人，不久便深遭残害；偏听宦官单方陈词，替儿休妻换妃，令儿媳出家入道返俗入宫册封贵妃；此前高宗曾偷情“抢亲”老父的爱妃武媚，封为皇后；遗孀太后纳男宠。诸类等等皆冒天下之大不韪，悖伦理、逆世道、伤世俗、害天理，被伦理道德所不容，为后世天下百姓饭后茶余增添笑料。
饥饿思温饱，富贵思淫欲。臣民淫伤身，皇帝淫误国。玄宗自从得到杨贵妃，贪图享受腐化、无心朝政，“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白居易：《长恨歌》）。加之贵妃堂兄杨国忠之流平步青云、宰相加身，专权跋扈，社会矛盾加剧，平安盛世日益混乱起来，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乱，给唐朝带来巨大灾难，加速了盛唐的衰弱进程。从太爷唐太宗（曾祖李世民）开创盛唐“贞观之治”，到玄宗本人的“开元盛世”，114年的光景里，唐朝达到了鼎盛。然，成也玄宗衰也玄宗，玄宗亲手葬送了大唐的美好前程，这是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统一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太爷的用人纳谏治国良策，终成自己的耳旁风。但凡“贤明之士不可不察焉”。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翌年，贵妃随同玄宗流亡蜀中（今成都），路过关中平原腹地马嵬坡驿站，士卒哗变，“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白居易：《长恨歌》）”，最终，贵妃不再嫣然笑，香消玉损马嵬坡。时年恰好三十八，九泉唱吟《长恨歌》。六年后的762年，七十八岁的李隆基病逝，庙号玄宗，谥号“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即唐明皇。难怪有人说：“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许人间见白头”。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夕阳西下霞满天，返程，坐在车上，欣赏着《广岛之恋》这曲凄美的情歌，分享着颗颗“妃子笑”，串串荔枝故事还在脑海蔓延。
“人生如逆旅，我也是行人。”苏东坡对自己如是说。是呀！人人都是征程旅途中客栈里的一位旅客，时间一到，退房谢客。有时很无奈，人生就是这样。“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是否羡慕东坡岭南洒脱的活法？！殊不知，这是一种无奈的洒脱和旷达。
此前，东坡刚经历过沉浮起落的黄州磨练与生死别离；来岭南过大庾岭拜见龙泉寺方丈，二人谈佛论经，以佛学“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佛法解脱人生苦恼，再以道教养生长生不老法术来维护自己的尊严与人格。东坡佛性大增，顿时挥墨：“一念失垢污，身心洞清净。浩然天地间，唯我独也正。今日岭上行，身世永相忘。仙人拊我顶，结发授长生。”（《过大庾岭》）
人生，无论遇到什么不测，应以豁达的胸怀去接纳，释怀一切不顺和痛苦。只有释怀，方能轻装前行，与机遇邂逅、与美好相逢。
距今927年前的1094年十月，年近花甲的苏东坡再次遭贬，只有侍妾王朝云和幼子苏过与他相伴。经历第一贬的恐惧和历练，这次略显坦然自得；经过沉浮修炼和高人指点，这次怀抱“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心态而来，大彻大悟、生死无畏，怀一颗菩萨心肠普度众生，来了却人生的烦恼和业障。
初到惠州小城，时值金秋，东坡被翠意欲滴的绿色和不知名字的稀罕树林所感染，有点小激动，叹曰：这分明是春天，哪儿是深秋季节呀？顺便问身边小吏此为何树，小吏说是荔枝树。东坡乐道：“安哉！安哉！此有荔枝便可安吾身心也！阿弥陀佛！”此时，他回想起了“余在南中五年，每食荔枝，几与饭相半”的幸福时光。小吏哪儿谙知，身边的这位苏大学士还是一位荔枝达人呢！
苏东坡，无论到哪，也无论如何到哪，皆能随遇而安。禅是一朵莲，馋也是一朵莲，二者皆为他老人家心性修炼的一大法宝，一个是出世，一个是入世，吃，时刻调剂着他老人家的身体、思想与灵魂。
一个春上，东坡偕同侍妾和幼子过罗浮山，一路被青山绿水和枇杷（卢橘）、杨梅等各种青果所诱惑，心怀一个美好的夙愿欲长居惠州、常吃荔枝，到家欣然提笔赋诗一首《惠州一绝·食荔枝》：“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面对颗颗新鲜荔枝，几人欢乐几人愁。东坡是位性情中人，他深知荔枝在盛唐历史上的轻重份量，抚“今”追昔，谪居惠州第二年，“历览古今多少事，成由节俭败由奢”，他结合自己朝政经历，带有新乐府风韵的一首古风有感而叹，于是，史诗般的《荔枝叹》诞生了。
诗句“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道出皇上为博得贵妃一人笑，不知要累残多少人马；为饱一人口福，要草菅多少人命。忽笔锋一转：“我愿天公怜赤子，莫生尤物为疮痏。雨顺风调百谷登，民不饥寒为上端”，体现东坡心怀天下、关心民苦的菩萨般慈悲心肠和良好愿望。东坡在惠州的三年时间里，处处体恤民众疾苦和关心生产建设，传播中原的插秧农技，提高农耕效率；建造水碓水磨，利用自然法则舂米磨面；设法施医散药，求死扶伤；建议主管部门收税“纳钱与米，并从其便”；建营房、肃军纪；协助当地修桥筑堤。东坡对于惠州而言，可谓是“一自东坡谪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善哉！善哉！岭南，艰困中的东坡除了创造出羊蝎子的新吃法，令“众狗不悦矣”，副食最爱荔枝了。
荔枝，营养丰富，汁水丰裕，味道甜美。身体虚弱、胃寒疼痛、疝气发作患者食之能得到改善。味道再美，也不能多吃哦！荔枝味甘，助于开胃、补脾、益肝，具有理气散结作用。但是，荔枝具有温热的一面，吃多会上火。刚上岛那个荔枝季，从没见过荔枝的我顺便买了几斤，让自己一次爱个够，半天功夫尅（kei吃）完了，很快萌发“第二春”，脸上陆续长了些痘痘，第二天、第三天……慢慢消除褪袪。三不善根“贪嗔痴”，最大业障此三毒。三毒齐来伤身心，南无阿弥陀佛！
周末，到郊外的火山岩世界走一走，一处处火山石老宅诉说了它的沧桑和曾经的忧伤，村口粗壮的见血封喉树，似乎护佑着一方平安，一片片荔园挂满妃子笑，笑到了荔农的心窝窝、笑得你我乐呵呵！
思念总在分别后，回忆是一杯醇香的老酒，那一串串妃子笑还在我脑际停留。夜深人亦静，高架灯齐明，窗外椰林中，蛙鸣虫叫萤火无声。我兴奋得今夜无眠，《绿岛小夜曲》的清韵旋律在书斋里回旋，打开笔记本，轻点键盘，辛丑牛年初夏某夜谨记《火山岩·荔枝·妃子笑》。
作者简介：楚晖，字晓晖，号漆园浪子、天涯放翁，汉族，安徽蒙城人，客居海南海口，高级职业经理人，文学业余爱好者。用文字记录生活，用心灵体验美好。曾在多家刊物及融媒体发表作品百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