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诺贝尔医学奖的翻车事故

在评价诺贝尔奖获得者对人类的贡献之时，有人建议分为A、B、C三类，其中C类的贡献程度是B类的1%，而B类的贡献程度是A类的1%。

比如，1912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瑞典工程师尼尔斯 · 达伦，就属于C级，他贡献了一种调控海上无人值守灯塔开关的装置，其意义并不那么重大。

而在1921年获奖的阿尔伯特 · 爱因斯坦，则当之无愧的位列A级。

其实，只分三级并不足以准确地概括诺奖对人类的贡献，至少应该还有一种不及格的D级，来代表诺奖获得者对人类的负面贡献。

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就曾经颁给过一项臭名昭著的手术发明人。

可能很多人猜到了，这项手术就是额叶切除术，获奖人是一位葡萄牙籍的医生，安东尼奥 · 埃加斯 · 莫尼斯，时间是1949年。

（安东尼奥 · 埃加斯 · 莫尼斯）

莫尼斯于1935年在伦敦参加了神经学大会，听到一项研究成果，即“对黑猩猩进行额叶切除，能够去除其凶暴性”。莫尼斯灵光一闪，想着既然能够去除黑猩猩的凶暴性，那也可以运用到精神病人身上。

想到不如做到。他立即在患者身上做起了实验。

最开始的手术方法是在患者头颅上钻了两个洞，并向其额叶皮质泵入酒精，杀死这一片的神经纤维；后来改良为用空心针头“掏空”额叶的几个区域，通过吸走和破坏大脑的某些部分以达到切断神经连结的目的。所有这些手术都是不可视的，在头骨上钻孔后，医生凭经验掏掏掏。

在那个年代，医疗伦理委员会还不是个常见的组织，所以这种不人道的实验没有受到应有讨论和评审。并且，在那个年代，对于精神分裂症、躁郁症等精神疾病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案，皮带、拘束衣和镣铐是 “最有效的治疗方案”了。

尼莫斯在1935年11月进行了第一台手术。其后，他连续在几十名患者身上做了实验。他说，额叶切除术是一种非常简单的手术，而且也非常安全，是治疗某些精神疾病的有效外科手段。

美国神经科医生沃尔特 · 弗里曼和詹姆斯 · 华特斯把这项手术带回了美国。

（沃尔特 · 弗里曼）

1941年，弗里曼做了全美最有名的一堂手术，他为肯尼迪家族的罗斯 · 玛丽 · 肯尼迪实施手术，以治疗她的智力障碍。尽管手术后肯尼迪小姐智力不增反降，变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木头人”，但弗里曼却因此名声大噪。

（罗斯 · 玛丽 · 肯尼迪）

1945年，弗里曼对手术进行了改进，发明了现在看来惨无人道的“冰锥疗法”，我们可以将之称为“穿眼窝”。医生直接用锤子将钢针从病人的眼球上方确凿入脑内，然后搅动钢针摧毁病人前脑叶。

（“冰锥疗法”）

由于这种手术简便快捷，大概并不比拔掉一颗牙齿耗时更长难度更大，这项手术大为流行。二战期间和结束之后，美国政府就曾对一批遭受精神创伤的2000多名退伍军人集体实施了这项手术。

有人曾对这项手术的安全性、可靠性和必要性提出了质疑。但是，1949年，瑞典卡罗琳斯卡医学院把诺贝尔医学奖颁给了该项手术的发明人安东尼奥 · 埃加斯 · 莫尼斯，这个举世无双的广告，淹没了质疑声，将这项手术的癫狂在全世界推向了最高潮。

（一位病人术前和术后的对比图）

这项手术适用范围越来越广，逐渐变成了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万金油，针对的疾病无所不包，甚至是厌食症。有家长仅仅认为自己的孩子不够听话，也把孩子送去做了额叶切除术。

令人扼腕的是，对很大一部分人而言，这项手术不完美到如同梦魔。这项手术带来了超过10%的病人的死亡及大量病人术后的严重问题。肯尼迪小姐在手术后，一手一脚丧失了功能，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心智能力低到两三岁的孩子。

1967年，一位病人死在了弗里曼的手术台上，弗里曼的行医执照被吊销。同时精神病学和精神药理学确认，额叶切除术没有存在的必要，这项手术的盛大状况这才戛然而止。到1970年，绝大多数国家被立法禁止了这项手术。这项被诺贝尔医学将鼓励的手术终于成为了历史。

（使用过的手术工具）

从1935年第一例莫尼斯第一例手术以来，到1970年被立法禁止，这30年多年来，具体多少人被实施过这种手术，已经无法准确统计；但有据可查的案例，仅美国和欧洲就有可能超过50000例；而最小的被手术者，只有4岁。

一些人因此终生残疾。一些人几乎活在植物人状态。一些人的心智能力遭受了重大破坏，只剩下本能反应，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僵尸。

这便是诺贝尔医学奖上的一次重大翻车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