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绞风、风绞雪
雪绞风,风绞雪
刘述涛
雪绞风是酒,风绞雪也是酒。
两种颜色味道都差不多的酒,为什么会用两个名字?
原来,雪是糯米酒娘,风是米烧酒。当以糯米酒娘为基酒,配比的是米烧酒,名字就是雪绞风。以米烧酒为基酒,配比的是糯米酒娘,名字就是风绞雪。
不管是雪绞风,还是风绞雪,名字美,而且富含诗意。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只是想不明白,酿雪绞风和风绞雪酒的前辈,是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之下,寻觅到这两种酒的密钥,将刚烈似火的米烧与温文尔雅的米酒融合到了一起,让他们在时间的催化下,造化成了这色如琥珀,味如蜂蜜,香味醇厚,入口绵甜,后劲巨大,又极具伪装与诱惑力的天然好酒。
听老辈的人说,一开始酿造这酒的是一位老妇人。只因她的女婿个个都是酒中高手,属于千杯不倒,百杯不醉的角色。每回陪着女儿回娘家,依风俗,女儿回门,自然是好酒好菜的招待。哪知道,女婿个个都是白狗狼,吃了好的,喝了好的,还在外人面前吹牛皮打哑哇,说丈母娘家的酒冇好酒,菜冇好菜,喝了撑大肚子,还尿多,气得老妇人直拍大腿,说好酒好菜喂了狗。这难怪遂川人都有外孙狗,外孙狗,前门吃了后门走的老话。
第二年,老妇人想出一个办法,在米酒里掺米烧,给女婿喝,哪知道女婿精明,一下子就喝出来了。更逢是人就说丈母娘家不舍得,米酒里掺米烧给他喝。
岳父也跟着女婿说老妇人,你要掺,早点掺。现在倒好了,好酒好菜招待这群兔崽子,反而被他们说不是。
老妇人心里想,对呀,要掺,早点掺。第二年,家里一蒸糯米酒,糯米都没有下甄,就先把酒娘舀进装进米烧的酒坛子里,任其去发酵。
这一年,等到女婿上门,老妇人把酒端出来,说,今年也没有酿到好酒,就这样的酒,也不知合不合姑爷的意。女婿一喝,像喝蜜蜂糖水一样,就问这是什么酒?丈母娘一看外面正刮着大风绞着雪花,脱口而出:风绞雪!
风绞雪?女婿一听,有些迟疑,他还是第一回听说这么一个充满了诗意的酒名。不由得看着窗外,窗外正是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他不由得喝了一碗风绞雪。这碗风绞雪下去,让他全身都升腾起一股暖意。正是这碗酒,让他感觉到风绞雪暗藏着的厉害。他感觉到风绞雪,入口有糯米酒的绵软醇和的感觉,但喝进去之后,酒在胃里打了一个转,却又有米烧的刚烈如火。看来,风绞雪,还真的如站在面前的丈母娘,看起来不温不火,却是绵里藏针。
但女婿仍坚信自己的酒力,仍相信自己是千杯不醉的身体,哪知道当三碗风绞雪下肚,他就再也喝不下,回到家里,第二天肚子翻江捣海,人却久不醒,这时候,他才真正领略了风绞雪的厉害,风绞雪的后劲。从此,女婿再不敢在人面前说丈母娘家没有好酒。
慢慢的,风绞雪,雪绞风就在遂川这块土地上盛行起来。喝的时候,有人会开玩笑,说你搞清楚没有,这到底是风绞雪,还是雪绞风?
一样的颜色,差不多的味道,不是酿酒的人,还真的很难分辩出哪是风绞雪,还是雪绞风。但不管是风绞雪,还是雪绞风,都是心怀敬意,不敢造次,能喝多少喝多少,都懂得,当主人将雪绞风或是风绞雪端上来,就是告诉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千万别要酒桌上逞能。这也成为了遂川酒桌上的一种文化。
当然,也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人来到遂川这个地方,总说遂川人不会喝酒,也不懂得酒。这时候,主人就会上风绞雪,或是雪绞风。让这外人乘兴而来,兴尽而归。当然,喝的时候,外地人还没有忘记贬低遂川人一把,说这叫酒?喝可乐糖水一样。遂川人不会辩解,只会乐哈哈的一个劲赔不是,说菜冇好菜,酒冇好酒,怠慢了不要怪。
唯有当外地人回到家里,或是宾馆,这才开始懂得雪绞风或是风绞雪的厉害,大呼上当。从此,再也不敢说遂川人没有酒,不会喝酒,也不懂得酒的怪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