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一布衣在滑县《修文庙碑记》中探出“惊天历史疑案”

滑县《修文庙碑记》的三个谜团

白马一布衣/文

在滑县地方史中有许多的谜团散落在历史的河流中。

滑国,白马山,白马故城,大云寺,灵昌古城……这一个个的谜团就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掩埋在历史的泥土里,散发着蛊惑人心的诱惑光芒,等待你靠近,等待你破解,等待着你拂去历史的尘沙,还原它的真相,闪亮它的光芒。

历史的魅力就是发现,就是探索,就是在无数的推演中,找出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我喜欢研究历史的最大原因就是喜欢这一个个散发着魅惑之光的谜团。

《滑县志》中《修文庙碑记》就有三个谜团曾让我废寝忘食,欲罢不能。

《修文庙碑记》的第一个谜团是我在翻阅不同版本的县志和府志中发现的,那就是《修文庙碑记》究竟刻于何时?

我在翻阅历代滑县志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问题。碑记中关于修文庙的时间在历版县志中是不同的。

康熙《志》,乾隆《志》,同治《丁卯志》皆言“大中元年”,民国志却说“大定元年”,新标注的《丁卯志》干脆采用了“大中(大定)”两种说法,《正德大名府志》 “大德元年”。

通过以上县志府志,我们发现《修文庙碑记》有三个年号:“大中”、“大定”、“大德”这三个不同年号中,滑县志起码一致的是该文庙修于金代初期,是金朝人所修,碑文是金人所写。府志所载就直接改朝换代,说成是“元大德初,尝修葺之,白马主薄赵夷简撰记。”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究竟那个最接近真相?这引起了我追寻的念头。

然而在我的探寻中,我又发现了另外两个谜团。

我们知道,要确认一通碑文的年代需从三方面入手,一是碑文中标识的年代,二是撰写碑文者生活的年代,三是碑文中所描述人物的年代。因为原碑石早已遗失或者毁损,而各版县志记录的碑文创立年代不同,从碑文中标识年代入手显然走不通。布衣只有从碑文撰写者入手。

可是不成想,碑文的撰写者成了《修文庙碑记》的第二个谜题,即《修文庙碑记》撰写者生活年代成迷,人物成迷。

布衣翻阅了各种史料,在《二十四史》中检索,在《四库全书》上检索,在《古今图书集成》上检索,在百度学术上检索,在百度百科上检索,……多种检索工具,赵夷简这个人物好像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不见丝毫的印迹。除了在《全元文》中检索到赵夷简的《修文庙碑记》,《全元文》将之标为元人,其简介为:“赵夷简,大名路白马县主薄。元大德时在世。本书收赵夷简文一篇。”除此外,再无其他。

我对赵夷简的研究陷入一个死胡同,谜团依然是谜团。

从撰写者这条道路入手,显然走不通,我只有从碑文中记述的人物着手。

由此,滑县《修文庙碑记》中一个最大的谜团浮出水面。

《修文庙碑记》记载了一个大人物。“元勋巨德,为国藩屏,理繁治剧,绰有余裕”。何许人也?乃镇国上将军清河张公。张公是谁?知其姓而不知其名也。遍索滑县志不知其人,检索各种史料不见其蛛丝马迹,翻阅历代《清河县志》,张姓名人甚多,没有一个人能对上号的。

清河张公身上的浓浓迷雾成团,拨散不开。

此外,《修文庙碑记》另外一个人物都极,《民国志·职官》倒有其名,不过也只有其名,一个官职名称,任何事迹全无。都极尚还在《志》上留名,而主事者,都极的直属上司,滑州刺史,清河张公竟然在所有县志只留其姓,不见其名,岂不怪哉?

某夜,我在床上念叨:“清河张公来治于滑……清河张公来,治于滑……”竟突发奇想,清河张公名张来,公者尊称,来者其名也。

我当时自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在网上搜索,竟然搜到张耒,然后“灵机一动”,来即耒,可能是雕板印刷的错误,“耒”被印成了“来”字。我被这种发现所鼓舞着,干劲十足。又查到清河有河北清河和淮安清河之别,所以遍索淮安府志,一页页翻阅,竟然真让我在《淮安府志·卷二十二·贡举》找到了张来,“宣和中进士,有传。”并且恰巧也是清河县人,不过是淮安府清河人。这个张来就是张耒,苏门四学士之一。

(红圈处的“张来”二字曾经让我兴奋了好长时间)

我当时自以为是大发现,还曾在历史交流群里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发了出来,说是有个大发现要写出来,请大家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的结局是没有结果。

我又掉进了一个死胡同。等那些大发现的兴奋情绪褪却后,我又一次冷静的阅读我打印下来的资料,细读张耒生平,发现跟县志府志中任何一个年代都对不上,并且其人生轨迹也与滑县没有任何交集。最后,沮丧的我只能得出结论,张耒不是我要找的那个清河张公,我关于清河张公名耒,因印刷错误讹为张来的猜想也是错误的。

我悲哀的发现我与一次大发现失之交臂。如果年代对的上,如果张耒的人生轨迹对的上,哪怕张耒真的没来过滑县,我也会按照逻辑推理,让张耒这一历史名人与滑县扯上关系,敷衍一篇小文,收获无数惊艳的目光!

真的可惜了。

更可惜的是我对《修文庙碑记》中的清河张公的探索也止步于此。

但是我总是不甘心,这样的一个人物,“元勋巨德,为国藩屏”岂能默默无闻?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雪泥鸿爪,草蛇灰线,必有痕迹可循。

我无数次翻阅金史,坚忍不拔的检索元史,根本找不到这样一个人物与之匹配。

我只有将所有关于这次《修文庙碑记》的打印资料装订成册,束之高阁,期待以后有新的发现,或者新的灵感。

新的发现来了,很偶然,也很必然。

我以前曾寄希望于新的史料出现,比如《东郡志》,比如与正德年间相差不远的《嘉靖志》,比如那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滑乘补》,比如我总相信奇迹,说不定一场梦就能破解谜题……

今年6月8日,因网友sugar的无私帮助,《滑乘补》竟梦幻般的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第一要找的是关于滑国的资料,不过是一场空。

我第二找的是灵昌县,与其他县志大同小异。

翻到职官表,金代,我大喜过望。

幸福竟然真的来了。

“张定安,天德元年,镇国上将军护军清河郡开国侯,食邑千户行滑州军州事。”

“赵夷简,天德间以征事郎任白马县主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无数深夜翻阅查询,苦苦求索而不得解谜题,竟然因为《滑乘补》的到来迎刃而解。笼罩在《修文庙碑记》上迷雾终于散去,显露出它真实地样子!

有人会问,《滑乘补》说张定安就是清河张公,但是《滑乘补》记载的就一定对吗?

第一,《滑乘补》关于张定安的爵位官职记载甚祥,必是有所本的,不可能编造而来。就连赵夷简的“征事郎”也是第一次出现的记载。所以,我相信胡权撰写《滑乘补》时,必有元代时期或者更久以前的志乘,而今不存的资料。

第二,如果清河张公是张定安,碑文中那些不合常理的奇怪的情况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各版本县志中碑文记录的年号会错?为什么《修文庙碑记》会不合常理的不记载清河张公的名号?为什么这通碑文没有落款人名、日期?

了解张定安,或许就知道了这些原因。

张定安是何许人?一个跟废主亮有关系的人。

废主亮是谁?

完颜亮,一个荒淫无道,眼中只有美色,心中没有伦常的淫荡君王。据史说,只要是他看上的女子,不论亲疏,不管老幼,无论婚娶,必得到手才算罢休。其身边大臣之妻女,凡是貌美者,皆千方百计骗入宫中,供其淫辱。而张定安呢,有说是完颜亮表兄,有说是皇太后表兄,总之与完颜亮有亲戚关系。更关键的是张定安的妻子奈剌忽十分貌美。

张定安是一个有才干的人,常年出使宋国,经营宋金谈判事宜。

张定安常年不在家,完颜亮给张定安一大片青青草原在所难免。

完颜亮和张定安的妻子奈剌忽的风流韵事出现在明代艳情小说和野史中。

皇统九年,完颜亮弑君杀母夺取帝位,改元天德。张定安被封滑州刺史,入主滑州,其中深意你可细品。张定安到滑州上任,诸事安排妥当之后前往文庙拜谒宣圣,见庙蔽甚,遂起意重修文庙。让司法参军都极负责其事,把文庙修的焕然一新,雕梁画栋,巍巍炫炫。白马主薄赵夷简适逢其会,撰写《修文庙碑记》,勒石以铭。

布衣有极大理由相信,当时碑文中张公姓名,来滑年代,历历在目。因为这是碑刻定例,不可能为一人而更改。再加上赵夷简只是白马一主薄,撰写碑记,为顶头上司歌功颂德,扬名后世,情理之中。如果碑文中竟然忘了写上顶头上司的大名,岂不是罪大恶极,与自己的前途作对?所以,碑文中只以清河张公称之却不言其名是一件非常奇怪且不合常理的事情。个人认为到胡权时期,或许碑石仍在,文末当事人名,立碑日期,按惯例皆镌刻碑上。只是到后来碑石被毁,碑文才被改了模样。布衣推测,应该与明代后期艳情小说兴起有关。明代艳异小说,荒诞野史兴起,张定安大名随着海陵荒淫故事大行其道,流布甚广,殃及《修文庙碑记》。碑石被毁,碑文被后人隐晦的更改日期,抹掉姓名,其目的不过是为家乡讳。

张定安深藏功与名,拂拂衣袖,消失在历史迷雾之中。

以上虽是猜测,十之七八,虽不中亦不远矣。

《正德府志》上的文字,一般是县一级呈报上去的,滑县文人为避其讳,故意改之,或许有之。胡权修乘,耿直boy,直言其事,真相得以大白,是以张定安之名终于流传于世。

我说过,《滑乘补》的回归必将促进滑县地方历史的研究,《修文庙碑记》三大谜题的解决只是其一。张定安,赵夷简的确认,如同一只蝴蝶在太平洋的一端扇动了翅膀,发生蝴蝶效应。比如,《滑县志》关于《修文庙碑记》的年代就要更改,清河张公的身份不再是个谜团,比如《全元文》收录的《修文庙碑记》也应该被删除,它是金文再不是元文,比如,…… 这一切皆受益于《滑乘补》的回归。

发现很美!

破解一直悬而未决的谜题更美!

我的心情现在就很美!敲完最后一个字,那感觉很“爽”!

愿所有美好送给每一个在读这篇文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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