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重症医案|六旬母亲食道癌险死还生一案
文革后期,余被诬入狱,1970年11月获释。老母时年六旬,悲伤抑郁,于同年3月患食道中段癌,9月卧床,10月并发梗阻,赴省三院求治,接受放疗37天。余往探视,病势危重,水米不入已5天,以输液维持生命。放疗科主任面告,病已晚期,血色素6克,白细胞3400,体重37.5公斤,一身大肉尽脱,已无视救希望,嘱速返乡准备后事。
12月6日返家,每日以水解蛋白维持生命。老母气息奄奄,舌光剥,唇焦裂,眼眶塌陷,胸背刺痛不体,干渴,喉间如火焚,午后潮热。其疼痛部位,在任脉之大突穴下到膻中下二横指处一线,及相对应之督脉大椎穴至至阳穴处,固定不移。当属湿痰死血,滞留经络。潮热烦渴,当与放疗伤阴有关。忆及出院时主任分析放疗后症状加重,乃因病灶周围瘀血、水肿,浸润扩散,累及胸背部神经丛等语,余思若能消其水肿,化其瘀结,则仍有缓解希望。唯食道梗阻已久,水饮尚不能下咽,何以用药?遂拟加味开道散一料:
火硝30克,紫硇砂15克,明雄黄3克,硼砂15克,真落水沉香5克,枯矾6克,柿霜粉30克,煅礞石5克,冰片1.5克,乌梅肉15克,共研极细粉,每次1克,蜜汁调糊,缓缓含化,半小时许1次,日10余次,夜间停药。
与此同时,每日午时以梅花针叩刺胸背疼痛部位,以及相应之华陀夹脊穴。重叩出血后,以走马火缸拔吸瘀血,意图使血流畅通。经络表里相通,外部充血,则内部病灶周围之瘀血、水肿自然减轻。
3日后,疼痛大为缓解,停用杜冷丁可入睡。散刺出血法,首先攻克晚期癌肿疼痛关。连续5天含化散剂,每次均呕出痰涎甚多。
第5日下午,可饮少许蜜水下咽。且因硇砂、火硝之腐蚀,舌体及口腔脱皮灼痛。乃每日减为含药6次,未敢间断。
如此针药并施至第15日,试服牛奶1小杯,顺利服下,攻克了梗阻关。此时,已21日未进饮食,欲使而虚坐努责不得下。
证属久病正虚,高年气液两伤,不能传送。开始配服中药,益气降逆:
赭石粉50克,旋覆花(包)15克,白参(另炖)10克,生芪、当归、花粉、元参、沙参,生半夏各30克,炙草10克,姜汁10毫升,蜂蜜120克,蛇舌草120克,黄药子30克。
后2味煎汤代水煎药,取浓汁,人参汁、姜汁、蜂蜜煎3沸,日分多次,缓缓呷服。
3日后,便下干结如羊粪球之大便1次。便后约20分钟,突然自汗而喘,面色苍白,目闭神昏。此为气从下脱,急针人中、内关而醒。急煎红参30克,山萸肉60克,随煎随饮,半小时后脱险。此后病情逐日缓解,日可进食炼乳4~5次,藕粉4~5次,每次1茶杯。
至1971年1月10日,即发生食道梗阻之第40日,可以喝稍浓之蛋汤及油茶,体质有所恢复。胸骨后之疼痛已极轻微,可以顺利服汤药,散剂亦不敢骤停,仍每日服1~2次。不料散剂之腐蚀力极强,致瘤体破裂出血。
1月20日起,每日便下柏油样便1~2次。
至23日凌晨,突然寒热如疟,神疲自汗,心悸气喘,面色萎黄,四肢不温,脉若釜沸。辨证属久病正气内溃,肝虚(寒热往来)欲脱,大气下陷(气短不足以息,脐下少腹鼓凸如尿潴留状),肾元不固(喘),脾不统血(气随血脱,面色萎黄,肢冷)。急投张锡纯氏来复汤合升陷汤,加三仙炭、姜炭、三七扶元固本,止血救脱:
生芪30克,红参15先(另炖),山萸肉60克,柴胡、桔梗、升麻各6克,白芍20克,生龙牡粉各30克,炙草、姜炭、三仙炭、三七粉各10丸(分次冲服),知母18克,急煎频服。
一昼夜连进2剂,诸症均退,便转黄软,再次脱险。本病晚期,由于气血耗伤殆尽,时时有厥脱之险。度过厥脱关,便有回生之望。余借重此方,还治愈老母放疗伤阴所致之长期潮热,而能否闯过以上四关,则是晚期食道痈病人生死存亡的关键。
此后病情稳步好转,返家60日之后,可顺利进食油茶,泡蒸馍,细挂画。唯需独处一室,细嚼慢咽,若有人在场,吞咽便觉困难。两个月后,拟汤、散两方,视邪正虚实,斟酌进退,攻补兼施。连服汤剂3年,达1千余剂。散剂终生未断,终于带癌生存10多年。
主方为:
赭石粉50克,旋覆花(包)10丸,生芪45克,野党参30克,当归20克,干蟾皮、漂海藻、生甘草各15克,木鳖子、生半夏、鲜生姜、黄药子各30克,蚤休、大贝各15克,桃仁泥10克,以嫩核桃枝、蛇舌草各120克,煎汤代水煮药。便燥加生蜜120克,腰困神倦加肾四味各30克,基本上保持服药10剂,将养5天。
常服散剂方为:全河车120克,红参60克,五灵脂60克,紫硇砂、汗漆、山茨菇、上沉香各20克,全虫30克,蜈蚣、守宫各10条,土元30克,煅礞石、三七各30克,火硝60克,明雄黄15克,冰片5克,硼砂、儿茶什30克,柿霜粉100克。
病情稳定时,每月连服10天,早晚蜜汁调糊含化;出现短暂梗阻时,服加味开道散1~2日,另,曾连服白鹅血3个月。
用上法至3个月后,可以下床走动,体重回升,半年后已与常人无异,直到10年后病逝,再未发生严重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