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骧:李洁生治齿龈病经验】
李洁生治疗齿龈病经验
作者/李龙骧
一、辨证注重经络,善用引经药
李师认为,齿龈病缠绵反复,临证如能注重经络,善用引经诸药,有助于提高疗效。早在《内经》中即有“夫齿者,肾之标,骨之余也”、“手阳明之脉,其支者从缺盆上颈贯颊,入下齿中。足阳明之脉,下循鼻外,入上齿中”的论述。
其后,《医贯》有“齿者,骨之余,髓之所养,故齿属肾,上下牙龈属阳明。凡动摇豁脱,……如欲脱之状者,皆属肾病。其虫疳龈肿,溃烂秽臭而不动者,皆属阳明,或兼诸经错杂之邪”的进一步说明。
可见齿龈病的发生与肾、脾胃、大肠等脏腑有密切关系,脏腑虚实是发病的关键;诊察齿龈局部病变、疼痛性质,根据其经脉络属来剖析病变归属脏腑,不仅可直窥脏腑之虚实寒热,又能为临证用药提供依据。
明辨经络之后,李师善用引经之药。如上齿龈为病,多责之胃,喜用升麻、白芷;病发于下齿龈者,多肠道积热实滞,惯用槟榔、大黄;若齿松不坚多习用骨碎补,或以淡盐水煎药等。李师强调引经药的应用须以辨证为前提,用量宜少宜轻,取其质轻易走,引动诸药归于病所为目的,且不可滥用。
二、审因论治,注重调理胃肾功能
李师认为,本病病机不外乎内外两端、虚实寒热四个方面。
因于外者,多风热火毒内攻,根据“火郁发之”之理,采用白芷、川芎、薄荷、蔓荆子、荆芥、防风等升发宣散之药,配以清火解毒之黄芩、黄连、金银花、板蓝根等,使其表邪里热内外两解。
因于内者,由于“齿为肾之余,龈为胃之络”,李师强调胃肾发病的重要性。胃与肠连,上通口齿,若湿郁化热,湿与热合,或肠腑积热食滞,而致病邪薰蒸于上,多能引发齿龈为病,这些无不与脾胃纳运失常有关。
调理脾胃,使湿无所生,热无所依,李师常选加生白术、扁豆、白蔻仁、神曲等药,若伴腹胀纳呆、口臭等脾胃见症者,更是必用之品。
至于脾胃不足,后天乏源,气血不充,无以上养齿龈而表现龈齿疼痛,遇劳而发,局部皮色不变者,常选用补中益气汤加肉桂少许,以鼓动气血,上煦齿龈。
肾脏精气的盛衰,是本病发生关键,肾衰则齿豁,精盛则齿坚。此外,乙癸同源,精血互生,肝体不足,肝阳易旺,临床上常表现为肝肾不足或肾阴亏虚。
肝肾不足者,宜滋水涵木,选六味地黄丸加龟板、菊花、女贞子、何首乌、怀牛膝等;肾阴不足者,宜壮水制火,李师喜用大补阴丸加代赭石等。
三、药用沉潜,重用牛膝、代赭石
牛膝苦平降泄,走而能补。如《得配本草》谓其“入足厥阴少阴经血分,益肝肾之精气……又能引火下行,并疗喉痹齿痛”。代赭石味苦性寒质重,苦能清热,以寒泻火,质重镇降。
元代罗谦甫曰:“以代赭石之重,使之敛浮镇逆。”
李师认为,齿龈为病,因火热为患者最为常见,且火性炎上,无论实热虚火,皆能逼动血行上充齿龈,取两药质重沉降之性引血下行,既能降气分之余热,又能引虚火而归元。
李师结合多年经验,在用法上颇为讲究,如代赭石入水宜先煎,研末冲服收效更佳。张锡纯谓:“即服其稍粗之末亦与肠胃无损,且生服则养气纯全,大能养血。”其用量结合病情轻重、体质弱强斟酌使用,一般成人一次用量应掌握在30~60克之间。
四、病案举例
王某,女,29岁。1989年9月21日初诊。牙痛病史2年,每因情志不遂或食辛辣之物后发作,近半月牙痛复发。
刻诊:牙痛以左上侧前磨牙为重,牙龈红肿兼有溃破,伴腰酸耳鸣、口干口臭、便干,月经先期而至。舌质边尖红,苔薄黄,脉细弦而数。
证属胃肠积热,阴虚火旺,上蒸齿龈。治宜清热荡积,潜镇降火。
处方:代赭石末(冲服)40克,怀牛膝40克,白头翁9克,生大黄6克,神曲12克,香附10克,枳壳10克,生石膏20克,生地20克,麦门冬12克,知母9克。服药8剂,齿痛消失,龈肿溃破基本愈合。续服5剂,诸恙悉平。随访年余,未见复发。
本案系由肝肾不足,阴亏火旺,兼胃肠实热积滞,循经上犯而成,故治疗以玉女煎为主方,清胃热,滋肾阴。
重用怀牛膝、代赭石,引其浮越之火下行;白头翁气质轻清,为升散肠胃郁火之良药;大黄、神曲荡肠消积而下行,与白头翁相配,升降结合,使胃肠以通为顺;香附、枳壳既能宽肠下气,又能理顺肝气,所谓降气即降火是也。
诸药合用,则阴虚得补,火热得降,积热除,胃肠通,每可奏效。
本文摘自《上海中医药杂志》1998年第10期,作者/李龙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