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设：长篇散文连载《天路见闻》【五】
驻足唐古拉山
我们感到诧异的是，今天所走的路都在海拔3500米以上，翻过的山都在海拔5000米以上，感觉不是想象的那么高。这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道理，必须“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才能看得透彻。
远处出现了一座连着一座的雪山，啊，唐古拉山到了。唐古拉是青海和西藏的分界线，海拔5231米，也是青藏公路的最高点。唐古拉山西接喀喇昆仑山，东连横断山，全长约1000公里，山地间有许多宽大的盆地，是良好的牧场。
听说这里的气候瞬息万变，即使在夏天，也常见冰雹、大雪，号称“风雪仓库”。江河凝缩成晶莹的冰川，浪花沉默成无言的冰雕。今天还算好，只是风稍大些。站在唐古拉山口，彩幡飘扬，抬手可摘的白云与时隐时现的高原朝阳一起嬉戏着，调和出一幅幅充满诱惑、妩媚多情、风流千转的图像。
西藏和平解放后60年间，公路、油路、光缆、电路和铁路，这5条象征着现代文明的‘天路’，成功地穿越了险峻的阻隔，将西藏和祖国内陆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耸立在唐古拉山口几个纪念碑就是最好的见证。
江泽民同志的题词的“军民共建兰西拉光缆工程竣工纪念碑”雕塑上，刻有紧握风镐的解放军战士、手持电话的邮电建设者以及光缆绞盘的浮雕。“兰州—西宁—拉萨光缆干线”是国家“九五”重点工程，是国家“八横八纵”通信网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３万多名解放军指战员和邮电系统的干部职工，在缺氧、烈日暴晒、风雪袭击的艰苦环境下，齐心协力、日夜奋战在雪域高原，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和最优的质量，创造了世界通信建设史上的奇迹。光缆干线全长2754公里，跨越甘肃、青海、西藏３省区，可提供长途话路2.1万多路。光缆线路1998年8月7日建成开通，对于改善我国西部特别是西藏自治区的通信落后状况、促进社会和经济发展、增进民族团结等具有重要意义。
矗立的“青藏电力联网工程纪念碑”，四川美术学院用艺术的手法再现了工程建设的艰辛历程，展现了万名建设者的卓越贡献。铁塔巍巍，银线蜿蜒，青藏联网工程于2011年底竣工并投入运行，从根本上解决西藏缺电问题，对促进青海、西藏经济的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战略意义，这是一项光明工程、民心工程。
唐古拉山口还有为修建青藏公路而献身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念碑，用以缅怀上千名为修路而牺牲的英灵。在西藏和平解放后，粮食问题成了解放军能否在西藏站稳脚跟的关键问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慕生忠将军和解放军将士们开始了修筑青藏线的壮举。仅仅一年，青藏公路就建成通车。西藏每年的大量燃料油，全靠汽车往返数千里运到西藏各地，汽车在路途中所耗费的油料又占到三分之一。1972年5月，周恩来作出了修建格拉输油管线的批示，这条管线绵延1080公里，穿越昆仑山、风火山、唐古拉山等9座大山，跨越雪水河、沱沱河、拉萨河等108条大小河流，横亘于青藏高原上。有了这条能源大动脉，从根本上解决了西藏燃料油供应问题。
青藏铁路东起青海西宁，南至西藏拉萨，全长1956公里，是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的标志性工程，是中国新世纪四大工程之一。2006年7月1日青藏铁路全线贯通，对改变青藏高原贫困落后面貌，增进各民族团结进步和共同繁荣，促进青海与西藏经济社会又快又好发展。有利于促进西藏工业、旅游业等产业的发展，有利于优化西藏的产业结构，实现中国地区经济的平衡；有利于西藏矿产资源的开发；有利于降低进出西藏货物的运输成本；有利于西藏的对外开放，促进经济的发展；有利于西藏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有利于巩固平等团结互助的新型民族关系；有利于中国边疆的稳定和国防的加强；有利于国家政权的巩固。
青藏铁路二期线路走向基本与公路为邻，桥梁、路基一会儿在你左边竟逐，一会儿在你头上跨越，一会儿又转向右面延伸，两条路像蛟龙一样盘旋着伸向远方。这一切，唐古拉见证了整个奇迹的创造过程。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倾入了无数人的心血、汗水、青春，甚至是生命。“时而阳光，伴随走一走；时而冰雹，双肩抖一抖。进入生命禁区，登临敢昂首；何惧空气稀薄，下车喜逗留！海拔5231米的险境，飒爽英姿显身手。”这首诗就是我们此时的心情。
再见了，唐古拉，我们还会再来的。
青藏分界线
青海和西藏的分界标志是一座大型过路牌坊，入藏这一面上写“西藏欢迎您”（出藏这一面写“欢迎您再来西藏”），这温馨的话语将把我们带入朝思暮想的圣土西藏！
车停靠在界碑处，我开门下车。脚就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整个人感觉像喝醉酒一样轻飘飘的。扶着车门定了定神，拍照留影吧，机会难得。凛冽刺骨的寒风吹的瑟瑟发抖，实在撑不住了，便摇摇晃晃地回到车旁，挣扎着把自己的身躯塞进座位里，沉重的喘气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眼看天色不早了，今天还得赶到两百公里外的那曲县城，忍着高反继续赶路，下山有一段翻浆路面正在施工修整。有朋友发微信提醒，千万不要住在安多县！原因是海拔4800米，初上高原的人都不适应，难以入睡。因此，如果当天赶不到拉萨，那就尽量选择海拔4500米的那曲县或者海拔4200米的当雄县投宿。
格尔木交警给我们开的限速单是十个半小时到达西藏安多县，好的路段时速80码，差的路段30码，综合下来不超速。到安多县检查站，我们提前了10分钟，一位警察和颜悦色地对我们说：不罚款，就罚休息30分钟，来，喝杯茶烤烤火！他是四川人，在西藏服兵役，退役转为警察，临走时他提醒我们，后面行车当心不要再超速。行至罗马镇时，因为检查站路中无隔离，标志不明显，我们不太注意，没有领卡，结果到下站就招来麻烦。还是乔师傅的警官证件起了作用，人亲不如行亲，才没有受到处理。安多县到那曲县平均时速44公里，这一段路况不错，为什么还要限速？警察说这段路曾经出过重大交通事故。不过沿途景色不错，我们的心情也不错，车调到自动驾驶模式，开的悠闲自在。一路上或靠边休息，或停车拍照。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喜悦之情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令人难忘的旅程。
羌塘草原
翻过唐古拉山口，就已经进入西藏境内的羌塘草原，雪山连绵，山坡平缓，草甸中水洼与海子映着蓝天与阳光，黑色的牦牛，洁白的羊群不时出现在绿野，蓝天和草原交相辉映，不时传来悠扬的牧歌声。
在一望无际的羌塘草原上，世代生息着逐水草而居的藏族游牧民。羌塘牧民们在这儿创造了色彩斑斓的游牧文化。不仅有远古岩画，也有许多古象雄国的遗址，英雄格萨尔王的足迹及故事遍布藏北，玛尼堆、经幡、古塔随处可见，为苍茫的大草原增添了几分神秘、靓丽的色彩。
羌塘草原在唐古拉山脉、念青唐古拉山脉及冈底斯山脉环抱之中,包括几乎整个那曲地区及阿里地区东北部。在羌塘草原,常常会看到些自由的鹰盘旋天空,不时俯冲下来,擦着地面低低滑过,凝望一会,又飞向荒原深处,发出厚重的气息,像远古沉沉的鼓声在荒野上奔走,是羌塘最深沉的呼吸。
在羌塘遇到了牧民们庆祝节日，他们手举醇香的美酒，开怀畅饮，他们载歌载舞、悠扬、动听的歌声索绕耳畔，经久不绝。我们还遇到了虔诚的朝圣的队伍，人们拉长身体匍匐在地，一起一落的前进，不管一年、两年、三年,不管烈日、狂风、雨水，还是冰雹。那远远的朝圣的队伍,双手扬起落下,身体此起彼伏,寂静的草原中,回响着扣击大地的声音。于是想起那首古老的藏族民歌：黑色的大地是我用身体量过来的，白色的云彩是我用手指数过来的，陡峭的山崖我像爬梯子一样攀上，平坦的草原我像读经书一样掀过……
到达那曲县城已经晚上九点，天完全黑了下来。我们不知到前方路况咋样，就决定住下来。那曲县城较为热闹，有许多宾馆，我们一天走了820公里，就是坐在车上，也感觉十分疲劳。特别是陈师傅高原反应明显加剧了，乔师傅又拉上他去找医生弄些药。大家吃点携带的干粮，洗漱一下就睡了。由于那曲比格尔木海拔高1000多米，呼入体内的氧气经过一天的折腾，已经消耗殆尽。头痛、胸闷伴随了一夜，这一夜是几天来最难受的一夜，这就是西藏送给我们的一份难以捉摸的礼物。
那曲的夜静极了，我还在思索着明天的旅途，也许明天会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