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们都娶了温婉贤淑知书达礼的女孩

在此之前,我真心不觉得知书达礼,温婉贤淑有多少重要。或许它只是一项不错的传统美德而已,说到底还是旧的,保守的。

比起志趣相投,热烈奔放,它显得很不起眼。

无论多少朋友选择了前者,我从来不为所动。

2012年,我的大学好朋友小红跟我的高中好朋友彩玲结婚了,我是伴郎加媒人。彩玲就属于温婉贤淑知书达礼型的,说话细声细语,处处为他人着想。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照样早早地起床给我和小红做早饭,即使我在她们家一住三个月,她也从来不生气。不光不跟我生气,她也不跟小红生气。

彩玲似乎从不为将来的事忧烦,眼下钱还够用,那好,顿顿做肉,做给我跟小红吃。晚饭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京杭大运河边上散步。三个月下来,我和小红一人长了好几公斤肉。

周肖说,吵架是沟通的一种方式。因为他自己使用十分娴熟,便洋洋得意地四处兜售他和李欣欣的相处秘籍:“我给你说,我和李欣欣天天吵架,所以结婚了。你跟桃子从来不吵架,所以分手了。”

你大爷的,这哪跟哪啊!小红跟彩玲从不吵架,日子也越过越好。一眨眼五年过去,他们家孩子胡杨已经上幼儿园中班了。当初给娃娃取名字的时候我们真的很爱新疆,以至于身在烟雨蒙蒙的杭州,我们还是毅然决然地给孩子取名“胡杨”。

小红决定在千岛湖老家建一所房子,我说盖个两层得了,你他妈又不是啥有钱人,小红执意要盖四层的:“就盖四层的。一层给我爸妈住,二层我和彩玲住,当你老了就搬过来一起住,三四层随你挑!”

那个时候觉得,好朋友就应该永远一起玩耍。

四层小楼建成,举债二十多万。

小红家坐落在山凹凹里,抬头青山高耸,低头绿水潺潺。他们家种板栗种猕猴桃种枇杷种茶叶,可我一样都不爱吃。对了,他们家还养猪,年底杀了腌在坛子里吃一年,这个我最爱吃了。大四寒假在小红家住了三天,每天都是大雪纷飞,我俩待在家里看《血色浪漫》。可能肉菜真的太好吃了,虽然我俩没干啥活,还是吧唧吧唧嚼得喷香。

2013年小红横下心自己开了家贸易公司,次年举债在杭州滨江区按揭了一套房子,装修还是举债。现在看来,小红做得太对太是时候了。

债务一点点还清,还买了一辆崭新的小汽车。

2016年小红彩玲来新疆玩,说是想我了。我带他们徒步天山天池马牙峰,累个半死,却无比开心。

六年前小红娶彩玲的时候还是个彻彻底底的穷光蛋,两个人啥都没有,住的房子都是租的,前途一片渺茫。即使如此,彩玲也从来不以为意,每天还是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日三餐准备得妥妥贴贴。

好多人说,等你结婚了就知道啥叫责任了,得学会存钱,努力工作挣钱养家。看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的确如此,每天早早地回家,花钱也小心多了。周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现在苦逼得很,等过两年就好了。”

可能彩玲真的太贤惠了,一点压力没给小红。小红结了婚跟单身汉那会似乎没啥区别,还是想干点啥干点啥,经常睡到大中午起床,睁开眼问彩玲:“中午吃啥?”

彩玲温柔地看着小红:“你想吃啥?家里菜挺多的。”

小红吃了午饭开车出去跑业务,说是跑业务,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玩。开车路过西塘古镇:“我们去转一圈,玩玩!” 路过乌镇,也要玩一圈。

寻常男人悲戚的眼神小红从来没有经历过。结婚七年,小红每天都像快乐的小鸟一样热烈地歌唱。

这给小红带来了好运气,他似乎只需要花很少的时间就可以把业务做得很好。

2012年秋天在敦煌认识了房明。这小子无比洒脱,说玩完了就在拉萨开一家青旅,结果呢,青旅刚开张没几天,就艳遇了一妹子。青春年少,热情似火,很快谈婚论嫁。

妹子说:“我不能在高原上长待。”

房明二话不说:“咱回内陆。”

两人噌一下回到合肥,那里是妹子的家乡。没几天就宣布结婚了,说是孩子有了,不结不行了。

结了婚的房明彻底戒掉了四处浪荡的毛病,不光行动上,连心理上也彻彻底底告别了驴友圈。

只是偶尔给我打个电话:“兄弟,羡慕你呀!”

羡慕你大爷!房明你真是太没出息了,为了一个女人突然间哪里都不去了,可笑!你的追求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浪?

房明说:“我得赚钱养家,孩子也快出生了。”

好吧,人各有志。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那么爱浪的男人跟一个爱浪的女人结婚了,两个人怎么会一百八十度转变,都不爱浪了呢?

2014年秋天,路过西安。给好朋友高永强打了个电话,他房子租在西安音乐学院边上,我们就约好在西安音乐学院门口见面。他给我说:“就是这个学校,有个学生叫药家鑫,开车撞到一个孕妇,见人没死,又下车捅了人家几刀。”

我从音乐学院的校园穿过,花花绿绿的各种海报迎风飞扬。

高永强本科上的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硕士还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的是雷达测控。研究生期间跟师妹好上了,毕了业两个人住在一起,打算年底结婚。

他们跟人合租一套老房子,住主卧。主卧再大也放不下很多东西,书,化妆品,衣服,鞋子,风扇种下去,空间所剩不多。我站了一会,说难得来一次西安,想出去转转。

高永强带我走了很远很远,什么大雁塔,小寨,城墙,都看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和师妹请我在二环吃饭,问将来有何打算。

我说,我可能会一直流浪下去,去新疆,去国外。

高永强不能同意:“你爸妈怎么办?不结婚了吗?”

我说,你们先结,给哥们探探路。等我到了新疆给你们娃娃寄大枣吃。

高永强看劝不过反倒好奇起来:“我倒要看看你将来会是啥样子。我很好奇。”

师妹一直帮我夹菜:“多吃点,等到了火车上就没有吃的了。”

等公交车的时候,师妹飞快地跑来:“我担心你路上没吃的。刚刚远远地看到一个水果摊,买了几个桃子,你拿着路上吃吧。”

我看着四个鲜嫩欲滴的大桃子,眼眶突然一热。我想起了我妈。

从西安到张掖的火车开了十几个小时,我瞪大眼睛眺望苍凉的祁连山脉,红红的岩土,稀稀拉拉地长了几棵小草。可心里头特舒坦:兄弟们都娶了知书达礼温婉贤淑的女人,真好。


文|丁振 编|止水

第191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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