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悲哀吗？人人都是离群之雁。

我在北京住的群租房

在这光明的世界违法地活着

我已没有更多的心碎经验

那些不知去向的人们

亦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比如怎么度过冬天，思念家人

或避免一场丑陋的火灾

像动物般，我们定居，我们迁徙

我们的眼泪已为时代所限

不悲哀吗？人人都是离群之雁

——《地球琐事》

我来北京已整整一年。前几日朋友来北京，约了见面，聊天时我说：“其实都没有怎么好好逛过北京。”的确是如此，因此也可以这么说——所谓在北京，其实不过是在自己的那个小房间里生活了一年罢了。

我住的地方是群租房，之前曾写过一回：“我知道这种房子在北京不合法，两年前就这样赶走了许多外地人。那段时候，有人义愤填膺过，有人怜悯哀切过，但到头来还是一样——这个世界的穷人太多，是怎么赶也赶不完的。”

两年前的今天，2017年11月19日，许多和我一样的人，在同样寒冷的冬天的夜里离开了北京。许多人可能不知道这回事，或者已忘了，或者知道但是并没有什么感受，而这对于我们这些还住在北京群租房的人来说，影响每天都有。室友中有位住了好几年的女孩，为此经常要在群里叮嘱大家：

“晚上回来一定要小声点，万一吵到楼下的人，一不高兴就又去举报了。之前我们这儿已经被拆过一次啦，大家也不想没地方住是吧。”

“不管什么时候，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

因此有时候夜里不小心掉了东西在地板，就会心惊胆战的。这样的日子，算是居住在北京吗？

我不知道。我来北京的时候没有想过住在这儿，只是找了许久的房子未果，才最终确定住下来。我只知道，我喜欢我小小的房间，如果有一天有人过来赶我走，我也会像两年前那些人一样不舍。

在这光明的世界，没有人愿意违法地活着；蒸蒸日上的年代，又有谁愿意做离群之雁呢？

音乐：大宋提刑官

摄影：李倦容  诗文：李倦容

2019年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