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记忆】| ​樊亚莉作品:我曾是一名共和国女兵

(樊亚莉老师参军时候留影)

我虽然离开部队已30多年了,可总感觉自己仍是一个当兵的,但凡八一节来临,依然心潮澎拜,我在部队生活战斗的那些岁月,点点滴滴依然历历在目。
记得51年前的冬天,我和80多个来自大西北黄土高原的姐妹们乘座绿皮火车,来到白雪皑皑的大东北沈阳,分到空军医院,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解放军战士。当穿上绿军装,戴上红领章、红帽徽的那一刻,心里真是无比激动啊!但宣布我到医院报到时,我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医院去干什么呢?我想当兵就是要到作战部队去打仗的,就是到兵营的。可是部队首长说:“你们现在是军人了,首先一切行动要听指挥,要服从命令!况且医院也是部队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你们女兵在那里可以更好地发挥作用,你们慢慢地会了解的。”没办法,我只好服从命令到医院报到。
让我从根本上转变思想的是1976年7月28日3时42分53.8秒那一刻,回想当时的情景,真是惊心动魄、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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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病房里值夜班,要从凌晨上到早上8点,病人已进入梦乡,整个病区静悄悄的。我巡视了一趟病房后,坐在办公室翻阅着当班的工作日志,做一些日常的工作。3时42分53.8秒,房屋突然晃动,桌上的水杯,笔筒等都跳了起来,房顶的灯也若明若暗,病房里还发出了玻璃破碎的响声。发生什么了?我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冲向走廊。
这时值班医生也匆匆从值班室走了出来,问道:“什么情况?是不是哪里地震了?”我们先疾步走到有响声的病房,迅速打开病房的灯,看到原来是前一天的一个做了胃大部切除术的病人,竟然带着浑身的输液管、氧气管、胃管、引流管在床下站着,他手扶着床,一脸的惊恐,身子还在不停地发抖。其他的病员也不知所措地说:“床再晃输液瓶也晃到地上了,响声把我们全惊醒了,只看到这个病人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他腹部可是有6—7cm长的刀口,要多疼啊!”我们立即冲上前将他又搀扶到床上,并告知所有病人不要慌,可能是地震,一切听从我们的指挥!我们又到各病房告知能动的病人:立即协助行动不便的病人撤离到楼下操场相对安全的地方。大约10分钟后,住在医院附近的医护人员全都赶来了,我们老主任看到我马上说:“小樊,害怕吗?没有躲起来呀?”
我说:“害怕有什么用,躲起来不成逃兵了?你不是常说病房就是阵地嘛,我要坚守阵地呀!”主任笑了笑拍拍我的肩,我们又继续一起将卧床的病人用平车、担架运抬到医院的操场,不易搬动的病人集中到一个房间,由我们专护, 就这样一直忙到天亮,仍余震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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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8点全科开晨会,科主任宣布唐山大地震了,唐山对外的一切通信信号都没有了,沈阳军区司令李德生要求铁道兵在最短的时间里修复沈阳到唐山的铁路,部队医院马上组织抢险医疗队在火车站集结待命,我院也要组织一支抢险队,在最短的时间里乘专列直奔唐山,担负抢险救治转运伤员的任务。现在全院已处于一级战备状态,所有人员都要听从指挥在医院待命,请假探亲的立即返回随时听从调遣。
医院要做好接收伤员的准备。我马上说:“我年轻没负担,让我去抢险队吧!”主任说:“你昨天已忙了一晚上了,部队外科首当其冲,我们的任务肯定很重,在医院里也是战斗。”我只好服从命令,开始将我们现有的住院病人动员出院转院,重病人集中管理,病房基本腾空用来迎接伤员入住,另外准备各种抢救器材药品,手术室做好急诊手术的准备。就这样紧张忙碌了一天。
  第三天一早,伤员就由部队战士护送,一卡车一卡车的运来。当时我看到的伤员都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从头到脚看不到皮肤的原色,灰突突的,衣衫褴褛。此时部队的机关连队、地方的学校厂矿等大批的志愿者都来了,把伤员从汽车上背下来、抱下来、抬下来,按照伤情的轻重缓急分到各个科室,连妇产科、小儿科都住满伤员,我们外科不用说,接收的都是危重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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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科室立即投入抢救,准备手术。时间就是生命,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建立起生命通道,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葡萄糖挂上。本来静脉输液对于护士来说是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一个医疗操作,可现实是伤员浑身都是泥和土,找不到一块干净的皮肤,此外,因几天没有进食并受了惊吓,血管都瘪了,而且他们没有能力配合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克服各种困难,和志愿者一起为伤员擦洗皮肤、更换衣服、测量血压、吸入氧气,血管位置的皮肤,用酒精反复消毒,吊上葡萄糖后,接着要做青霉素、链霉素、破伤风、麻醉药的过敏试验,还要把手术部位清洗消毒准备好,部分伤员还要下胃管、导尿管等,就这样把一个个伤员在病房里安置好或送到手术室。我们忙完了一批,又来一批,紧张的工作使我们顾不上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我坚持了整整72小时没有离开过病区,真正体会到了站着走着坐着都可以睡觉的滋味。太累了!但就是这样,我们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我们把能打硬仗当成自己无上的荣耀,真正做到来之能战 、战之能胜。
伤员经历了这场大地震,又经历了运输的劳顿,每个人来到医院时都是疲惫不堪、精神萎靡、表情呆滞、全身瘫软,真是连张嘴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每个伤员都是特护,我们医护人员、包括一些志愿者,每天从早到晚给他们洗脸洗脚、端屎端尿、喂水喂饭、翻身按摩、换药清创,这种状况大概持续了一周。眼看着部分伤员开始说话了,能坐起来了,能自己吃饭了,能下地了,能走动了,脸上有表情了,身体一天天的在恢复,我们开始每天组织他们学习。部队文工团还来病房慰问演出,把关心和温暖及时送达给他们。
 一个月左右,第一批伤员出院了,最后一批基本都是瘫痪伤员,短时间甚至终身不能康复的伤员,半年后也由当地民政部门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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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住院的半年时间里,他们也和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走时都是热泪盈眶、依依不舍,不断地说:“感谢解放军,感谢党,感谢我们的祖国。是你们用生命和鲜血、用苦和累、用你们像对待父母兄弟姐妹般的热情,换来了我们的新生!你们是我们最亲最可爱的人,我们永远忘不了你们!”这些话语直到今天还经常在我耳畔响起。
   回望远逝的青春,回顾蹉跎的军旅,回忆那些战斗的日子,感慨万千,虽然我现已两鬓如霜,但无悔青春、无悔军队生涯给我带来的历练和崇高的使命感、自豪感。我爱我们的军队,我可以自豪地说:我曾经是共和国的一名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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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樊亚莉,女,1952年出生,陕西省西安市人。1969年应征入伍,先后在沈阳空军医院、西安空军医院工作,在部队里参加了唐山大地震、辽宁营口大地震的救援行动。1987年转业到宁波港务局医院工作,2007年退休。退休后为了丰富自己的业余生活,弥补年青时欠缺的知识,就上了北仑老年大学,并有幸上了文学欣赏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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