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斯·西特韦尔《给狄兰·托马斯的挽歌》
诗人从狄兰·托马斯的猛烈抨击者到他的好友与资助者的转变仅需数月时间（1934年）。1953年狄兰·托马斯去世后，西特韦尔与T. S. 艾略特等一同发起成立了狄兰·托马斯纪念基金，并写下此诗，发表于《诗歌》(Poetry) 杂志1955年11月号，为2006年版《诗集》(Collected Poems)的最后一首。
埃迪斯·西特韦尔 (Edith Sitwell, 1887-1964)
给狄兰·托马斯的挽歌 (Elegy for Dylan Thomas)
死者的黑色金星，什么夜晚的太阳
缠绕在你的拥抱里，寒冷如藤蔓？
心啊，黑暗的大太阳，你的照耀是
为了她么，唯独对于她
所有人都忠诚——波浪般不忠诚
对于一切除了她，他们在漫长的流浪之后向她走来——
黑色的女巨人平静如棕榈树，浩瀚
如非洲！女巨人的阴影之下
他长卧在那永恒的忠诚里。
他，由歌唱世界的精髓和汁液构成——
一个被遗忘天堂的绿色内核
那里草色的，草般柔和的太阳带来初春
（绿色的热情，歌唱，汁液，丰饶）
热与湿在视而不见的眼上
直到不成形的粘土块长大成人，此刻长卧
远离巴别[1]的喧嚣。在他的安息里，
他将宇宙的光芒留在他停止的胸口。
在我们诞生中的死亡，和死亡中的诞生之前，
教我们圣洁的生，圣洁的死，哭泣的我们
在最初的光与最初的暗中，必须学习
世界的一，并懂得一切改变
都经由植物，国王般的虫豸（所有的国王皆始于其形，
所有的国王必归于它）经野兽到人。
野兽与植物的兄弟世界在他眼中；
拥一切元素于自身的野兽——
地球，植物，太阳系：因为每只野兽
都是一个植物的无限，一个行星，或一个月亮，
绿色黑暗中的一朵花，释放自它土中的茎杆。
罩着黑纱如哀悼的春天
在悲伤的葡萄藤下（大洪水以来第一座种植园）
哀悼者为上帝向诺亚[2]呈现的太阳虹彩哭泣——
我们在这泪之宇宙中的希望。但他走了——
他酣眠，一颗被埋葬的太阳
沉入地下去展开
死者的众脸上一只黄金的面具，——
年轻的乡村之神，红如大笑的葡萄
当天狼星将乡村的皮肤烤成金与火。
而他，将蜜红的火压成圣洁的形状，
从镀金的[3]蜂巢中窃走凝固的火，
披着亚伯拉罕[4]的头发如荒野群星的毛
整夜暴怒像狐狸在麦子的
节日里，火把系在它们麦穗之下的尾部
以躲避太阳之怒，金光灿灿如那些蜜红色
狐狸的毛。此刻他与亚当[5]，最初的园丁合一。他歌唱
造物的开始，秘密的
宇宙光芒，歌唱浩瀚水域的
绿色赞美诗给无泪的沙漠。在
他歌唱吐息的施肥之下
连死亡的灰色与尘土
都仿佛是漫长九月炎热的灰色花粉
在大地上，在此众王躺卧将整个大地戴为他们的王冠。
在此众人皆平等身处天真的睡眠
它把狮子哄得像一个孩童，正是我们的
宽赦之罪。死亡，像圣夜
化众人为兄弟。在那里，在为母的
大地之中，明智而谦躬的黑暗，他长卧——
来自一个被遗忘天堂的移民——
那梦行者
将粗糙的猿猴尘土与一颗行星攥在拳头里——
远离人类污秽的诸帝国
在那里戈耳贡姐妹[6]哺育我们以母乳
黑如复仇三女神的奶汁，而人类的乳房
甚至产不出冥河的水。但是休息吧
因为他带来了这些，给市政厅的米诺滔[7]
与年轻的忒修斯[8]，那永远找不到
一条离开迷宫的金钱的人
他带来了他们彼世的一段记忆——
向灵魂内的粪堆大呼“看呐，是早晨了！”
并看见所有荣耀隐在微小形式里，
行星系在原子中，大太阳
隐在一点尘埃里。
所以，为了他，
那人类之心西西弗斯[9]会更骄傲地
将太阳滚上天堂的陡坡，而街上
两个老盲人仿佛荷马与伽利略——盲眼的
老人嗒嗒行路穿越尘土的诸世界
去发现人在太阳近旁的路径。
[1] Babel，《圣经》中建通天塔而失败的城市。
[2] Noah，《圣经》中建造方舟的族长。
[3] Parnassian，希腊帕纳索斯山（Parnassus）为日神阿波罗（Apollo），酒神狄俄尼索斯（Dionysus），诗神缪斯（Muses）的圣地。
[4] Abraham，《圣经》中希伯来人的先祖。
[5] Adam，《圣经》中的人类始祖。
[6] Gorgons，希腊神话中的蛇发三姐妹，见者皆化为石头。
[7] Minotaur，希腊神话中的人身牛首怪物，住在克里特岛（Crete）的迷宫里吞噬犯人和雅典每年（一说三年）一次送来的七对童男童女，后为雅典英雄忒修斯（Theseus）所杀。
[8] Theseus，希腊神话中海神波塞冬（Poseidon）之子，杀死米诺滔的英雄。
[9] Sisyphus，希腊神话中的科林斯（Corinth）国王，被罚推一巨石至山顶，而巨石始终滚落，任务永远循环不止。
陈东飚 / 翻译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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