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四部之锡兰海战（十）

       被日军侦察机发现的两艘战舰，正是接到日军空袭科伦坡的消息后匆匆出港，欲与萨默威尔主力舰队汇合的“多塞特郡”号和“康沃尔”号。按照莱顿的指示，他们正高速驶往阿杜环礁，却不幸在中途被日军侦察机发现。

       在被敌人发现的同时，两艘英军重巡洋舰也发现了来自空中的敌人。情知不妙的“多塞特郡”号舰长艾加准将立即下令，“航速提至最高”！试图尽快脱离日军的追击。一年前的1941年5月27日，在围剿德国王牌战列舰“俾斯麦”号的战斗中，正是最后“多塞特郡”号抵近射出的三条鱼雷全部命中，导致那艘巨舰最终沉入海底。“多塞特郡”号因此也算是一艘立有战功的“名舰”。

       15时54分，江草少佐发回电报：“攻击机群发现敌舰。”和科伦坡阴云密布相反，两艘英舰的上方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狡猾的江草并未盲目地发起攻击，而是带领机群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准备飞出一段距离然后转身背阳发起进攻，将敌舰防空火力的威胁降低到最小限度。

       16时38分，伴随着两艘英舰密集的高射炮火，江草率“苍龙”号和“赤诚”号的轰炸机开始对“多塞特郡”号发起攻击，“飞龙”的轰炸机则负责进攻“康沃尔”号。日军俯冲轰炸机以三架编队依次攻击。南云、草鹿及其幕僚在“赤城”号上清晰地听到了江草和飞行员之间的对话：

       “发现敌舰！”

       “准备攻击！”

       “一航战，目标一号舰；二航战，目标二号舰！”

       有片刻时间无线电里没有通话，很快清晰的对话声再次传出：

       “一号舰停车，漂在水上，大倾斜。”

       “二号舰起火。”

       “一号舰沉没。”

       “二号舰沉没。”

       “舰上爆击机之神”果真名不虚传！江草投下的第一颗炸弹就准确命中了“多塞特郡”号的舰桥后方，接下来该舰舰体中部连续中弹。仅仅13分钟，这艘满载排水量13420吨的重巡洋舰就在海面上完全消失。“康沃尔”号境况稍好一点，也不过多坚持了5分钟而已。日军攻击机群毫发无损。

       这一波攻击机群共有53架。其中1架未能完成投弹动作，其余52架投弹成功。“多塞特郡”号被多达31颗炸弹命中，“康沃尔”号被命中15颗。日机俯冲轰炸命中率达到了惊人的88%。

       海上飘满了幸存的水兵，他们紧紧抓住飘浮在海上的一切东西，忍受着赤道阳光的暴晒，等待着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救援。当天18时52分，一架英军侦察机发现了这些幸存者，两艘重巡洋舰的悲惨遭遇才最终被萨默威尔所知晓。整整30个小时之后，在舰载机的引导下，英军一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前往两艘重巡洋舰的沉没海域，救起了艾加准将在内的1112名官兵。包括“康沃尔”号舰长奥古斯·琼斯上校在内的29名军官和395名士兵罹难。奇怪的是，自始至终“多塞特郡”号的雷达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对于两艘万吨级的重巡洋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击沉，丘吉尔除了惊讶只有沮丧：“日本海军航空战术的成功与力量极其可怕。在暹罗湾内，我方两艘第一流的战舰只在数分钟内就被鱼雷机击沉了。现在两艘重要的巡洋舰又为完全不同的空中攻击方式——俯冲轰炸所击沉。在地中海，我们在与德国和意大利空军的全部交战中从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就东方舰队而言，留在锡兰附近纯粹是自取灭亡。”

       当天的战斗并未随着两艘英军巡洋舰的沉没而宣告结束。19时9分，日舰瞭望哨突然发现两架英军“剑鱼式”飞机快速袭来，“飞龙”号的6架零式战斗机立即前往截击，迅速将其中一架击落，另一架借着阳光的掩护摆脱追击快速逃逸。

       虽然主力航母并未遭到攻击，但敌机突然出现在舰队上空，担任护卫的零式战斗机竟丝毫未能察觉，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所幸来袭的英机只有两架，万一敌机蜂拥而至呢？开战以来，这是南云舰队第一次遇到险情。由于并未造成损失，这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攻击也就被完全忽视。——这似乎是仁慈的上帝对南云的第一次提醒。

       南云的失误不仅仅在此，他至少有两次机会去发现萨默维尔的主力舰队，第一次是发现两艘巡洋舰时。在茫茫大海上突然冒出来两艘孤零零的重巡洋舰，往往预示着它的附近应该还存在着敌军更多的海上力量。倘若南云下令侦察机朝着“多塞特郡”号、“康瓦尔”号的航行方向进行搜索，很快就会发现英军的主力舰队，一场白昼间的航母对决将会隆重上演，锡兰海战不但能夺走珊瑚海海战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航母对决的桂冠，也会让更多人知道这场几乎被遗忘的战役。况且双方果真在大白天干起来，只会给战功赫赫的南云舰队增添新的光环。

       第二次机会出现在下午16时左右。“翔鹤”号和“瑞鹤”号航母的观察哨均发现了英军的舰载双翼侦察机，并且在作战日志里写下了“附近可能有敌人航母”的记录。但南云并未派出侦察机进一步核实。南云舰队重战斗、轻侦查的弊端此时已经初步显现。

       不过“剑鱼”式攻击机和重巡洋舰的接连出现，还是使南云怀疑锡兰附近可能存在着包含航母在内的英军舰队。他猜测英军很可能已清楚了他的位置，而自己对敌人的位置却一无所知，这让南云感觉非常不爽。

       南云对击沉两艘英军重巡洋舰的战绩颇感满意。出于安全考虑，他无意在此继续逗留，他已经厌倦了这种捉迷藏式的无聊游戏，决定将舰队后撤到英军陆基攻击机的攻击范围之外。他命令舰队转向东南，退到距锡兰700公里以外的海域，然后再转向东，最后转向东北，准备攻击锡兰另一个重要军港亭可马里。

       从这一举动也可以看到南云战意不足。既然附近有可能存在敌军的舰队，自己身边又是如此强悍的一支打击力量，为什么不主动寻机歼敌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近藤的命令，才舍本取末转而攻击更容易对付的陆上基地呢？纵观南云中将在太平洋战争中的所有表现，老酒窃以为前者才更可能是他的本意。

       没有人去思考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英国人的舰队不在科伦坡港内，而航空母舰却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出现，充分说明英国人很可能已经提前知道了日军的行动计划，正将计就计准备打日本人的埋伏了。这似乎也在暗示，日本海军的密码系统已经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万无一失了。

       所向披靡的得胜之师，谁还愿意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呢？！

“康沃尔”号重巡洋舰中弹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