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 的“渔” | 教育张说
语文的“渔” 张国钟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是一句名言,原文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授人以鱼只救一时之急,授人以渔则可解一生之需。”
用英语可以表述为:
“Give a man a fish and you feed him for a day. Teach a man to fish and you feed him for a lifetime.”
这段话出自道家,具体出自谁手,至今学术界仍在考证。
当然,这句话的广为流布,却是它被引入教育领域之后的事。这话几乎成了有资历的“老教师”教训“新教师”的一句口头禅。
不过,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就瞅出些门道,发现不少人都是一知半解或鹦鹉学舌,其实自己只不过吃过一些鱼,至多也就是误打误撞地钓上过几条鱼罢了——或许干脆就是那些鱼本身就不想活了,自己“上钓”而来;他离“渔之术”尚远,更谈不上“渔之道”了。
单论钓鱼之道,不可不说是博大精深。
就钓竿而言,分手竿、抛竿(海竿)、矶竿(手海两用)、路亚竿等好几类;就钓鱼场所而言,又有江河湖海溪池之异;就钓鱼时间而言,有春夏秋冬、朝午昏夜;若论天气,则有阴晴冷热、风霜雨雪之别;就地域而言,分寒温热各带、水流急缓,当然还有水域的远、中、近……
就鱼的种类而言,更是林林总总,咸水鱼、淡水鱼,大鱼、小鱼,雄鱼、雌鱼,个性迥异,食性各异;就鱼在水中分布而言,又有“浅、中、深、底”等等。
就钓鱼者而言,要识竿、识鱼,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要有高超的钓技:打穴、选饵、抛竿、溜鱼、收竿,要什么鱼什么待,急了不行,缓了不行,这一切都须恰到好处。
深谙鱼道之人,自然便懂得:鱼道就是渔道。
而渔道如何得来?靠自己大量实践自然可行,但恐怕见效慢;最好请高人指教,然后不断实践不断体会。这就是“学而时习之”的道理。
从教之人,若懂得钓鱼之道,自然会懂得教道即是渔道。
授之以渔,练之以鱼,渔在鱼先,这才是其中的辩证关系,也是教育的应有之义。
但是,不少老师却对此不予重视,或者压根不通此道,这就不能不令人遗憾。以己之混混,如何使人昭昭?况且一个教师若不通教道,误了学生不说,把自己也搞得痛苦不堪。《庖丁解牛》之本意,是告诉大家如何在懂得规律之后,养护好人生这把刀。结果,就是因为不懂,“族庖月更刀,良庖岁更刀”,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原本想搞教育,却被教育搞了,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譬如,语文。
不仅要懂学生,懂管理,更要懂得语文自身的规律,做一个真正的合格的语文教师。
怎么算合格?简单地说,口才好,会读书,能写作。
口才好,是所有教师的通用基本功,不必多说。
会读书,就是要迅速理清文章之“鱼”的脉络,看出细节奥妙,读出文章思想、韵味和风格。
能写作,就是写一手像样的文章,能达到在当地有影响,至少在县级以上报刊发表文学作品。当然,我指的不是学术论文,而是文学作品。
自己不会读书、不会写作,开口就嘱咐学生“多读书、多写作”,这怎么行?怎么读?怎么写?您倒是示范一下啊?难道作文的批语永远是“主题鲜明、结构完整、语言生动、书写工整”?这当的哪门子语文老师?还不是隔靴搔痒、瞎指挥?
很久以来,语文界还有一个很普遍的不良现象,就是轻课本、重课外。
请问,谁给了你胆量,课本还弄不明白,直接扔一边,就指挥着学生大量阅读课外作品?那么多“鱼”,怎么钓得过来?还不得“以本为本”研究一下“钓鱼之道”?
很多人振振有词:叶圣陶先生不就是这样主张的吗?
不错,叶圣陶先生是说过“教材无非是个例子”,可是,他后面还有一段话呢,不要断章取义。他是这样说的:“语文教材无非是个例子,凭这个例子要使学生能够举一反三,练成阅读和作文的熟练技能。”
这技能,不就是语文的“渔”吗?
大家小看叶老了,他是教育家不假,但他同时还是大作家。难道他不明白?
难道,他会告诉你小看课本?那么多的国家顶尖学者、作家、名师,费尽心思选出文章、编成课本,还不如你随手挑选的?
虽然,课本的重要性远不止“技能”一个词涵盖得了,学生的知识增长、精神发育所需要的种子,都在课本里面,但是,叶老的话的确是说出了课本的最为重要的一个功能——范例。很多文章选自经典作家的经典作品,再加上选入之后的精心修改完善,确实文质兼美,特别是文章的布局谋篇和修辞技巧,堪称典范。再加上单元内部几篇文章相互补充、互相照应,各年级教材之间的相互叠加,循环往复地认知、训练,自然会使读写技巧逐渐提高。
这就是语文教材的本义。这就是语文的“渔”。
每个单元、每种文体,教师都选一个或多个典范案例,潜心分析指导,然后自己写一篇“下水范文”,把其它的文章放给学生练练手。
这就是“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只有能举一,才能反三。若课本的“一”举不起来,课外的“三”、课外的“海”,又何从谈起呢?
只有教师能读会写,以课本为“池”,先生授之以“渔”,学生练之以“鱼”,然后将学生放到读写的江河湖海之间,他们自然会是一个烟波钓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