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琐记
(一)
女儿回来说:“妈妈,人家的妈妈都到学校看娃娃,给娃娃送饺子吃呢,你也到学校给我送点吃的么!”
我说:“人家那是家离学校远,我们离学校这么一截截,每星期都回来,还送什么吃的。”
女儿说:“哪里,人家的家离学校比我们还近呢,就住在学校不远。”
我就对她说:“傻丫头,再有个比的没有?你要是在学校天天吃白菜馍馍,不用你说,我和你爸早顿顿都赶着给你送去了。你蹲在学校里,吃的又好,生活的又好,还让妈妈送啥吃的?你给妈妈说,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女儿一笑:“也没啥想的,就是一看人家的妈妈来了,还带了饺子,就想你也来。”
(二)
今天上午做饭,我特意拿了一棵小白菜,一根胡萝卜,择了葱,剥了蒜,剁了些猪肉馅,包饺子。
女儿见我在厨房,问我:“妈妈,我们今天吃啥饭呢?”
我说:“吃饺子。”
“啥馅的?”
“猪肉白菜馅,妈妈稍微放了一点胡萝卜。”
女儿说:“好着呢。”
我边做边说:“妈妈包了饺子,你好在家吃了,到学校就不想了。”
这小丫头,以前都不怎么吃饺子,现在住了校,爱吃饺子了。
(三)
十二点半了,老公还没有回来。打电话问,说还有几个件没有送完。一点了,还是没回来,一打电话,说又到客户家收件了。我就下了饺子和女儿先吃。
我觉得我包的饺子除了模样不太漂亮,味道还是不错的。就问女儿:“妈妈包的饺子跟城里卖的吃起来一样吗?”
女儿一面吃一面说:“不一样。城里卖的那是外面的,这是家里的。”
我又问:“味道哪个好?”
女儿想也没想就说:“当然是这个好,这个是妈妈包下的。”
(四)
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即使已经上了高中,也还是常常叫人送。
我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她说了声“妈妈再见”,就进了校门看不见了。
春光二队的路面拓宽,修成了油路,开通已经十几天了,我还没有走过,今天正好去走走看。
从酒泉电机厂往南,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映入眼帘。这条在今年春天以前还坑坑洼洼、又脏又烂的乡村公路,彻底改变了模样。
走了一阵子,我惊疑的发现,我不知道到了哪里,似乎要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这条路我从小到大,走了何止上千次,今天却怎么都认不出它了。四面八方全是楼房。以前沿路的村庄、农舍、田地、沟渠都不见了。村头路尾晒太阳、聊天、打牌的人也不见了。走路的、干活的、接送学生的农民也不见了。租房子的外地人也不见了。家门前淘菜、择菜的人也不见了。一路上常常遇见的熟悉的面孔一个都不见了。路两旁的树木也不见了。鸟儿也不见了。说是楼房现在不好卖了,楼市已陷入冰点,远远近近,不知道何时,一座座高楼还是拔地而起,鳞次栉比。门店,饭店,写字楼,一个“家园”连着一个“家园”。要不是我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确定自己从电机厂的路口上来没错,真的要马上掉头从原路回去。晕头转向,一直走到隐约看到远处的高高闪烁的“广源公司”的红色字牌,又看到春光二队的一所还没有推倒两层楼房,心中才清楚了,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城市扩建的脚步一步都没有停,世界天天都在发生着变化。一年没从这里走,这里发生了比天翻地覆还大的改变。春光二队和春光一队彻底的从这里消失了。二队还有推平的废墟在,明年盖上楼房,打上地平,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一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它们从来就不曾在这里存在过。
文/于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