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兵团长

小兵团长

三月的厦门，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好一派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在春意盎然的季节里，我随团来到了陈嘉庚的故园，参加一个专业类的培训。

厦门是一座风姿绰约的海上花园。侨乡风情、闽台习俗、海滨美食、异国建筑融为一体，四季如春的气候更为海的魅力锦上添花，轻曼撩人的鼓浪屿涛声让无数文人墨客驻足痴迷；厦大正对面香客如云的南普陀发出的阵阵檀香，不知醉倒了多少虔诚的芸芸众生；云水谣的土楼、环岛路的海景和中山路的人气让你仿佛置身于梦一般的仙境，流连忘返而目不暇接。

厦门对我而言是一块熟悉的老土地，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当时在海军护卫艇工作的我，在执行跨海域远航训练时就留停在厦门水警区码头，后来率登陆舰南上三军演练，经常锚泊厦门。厦门的美景固然让我赏心悦目，但真正让我动情的则是厦门有我一个赤膊战友。

他姓钱，有个富有诗趣的名字，叫长春，来自江苏如东，长的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刚上舰艇那阵子，给我的初始印象是老实憨厚，干活一把好手，训练刻苦，言语不多，遇到领导总会在敬礼的同时再配上个极具专利性的笑。

当时我是舰艇上的教导员，正想物色文书，军舰上的文书有点像地方上领导秘书的角色，要给领导当文字秘书、生活秘书，起床要比领导早，睡觉要比领导晚。尽管文书的差使很辛苦，但却是个竞争特别激烈的岗位，文书整天与领导打交道，再加上文书的选拔要求很严，一旦当了文书，相对进步就比较快。

之所以挑选小钱当文书，除了他在同龄兵中出色的德才表现外，关键还是他写的一手好字。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海军舰艇上所有的文稿都是纯手工手写，能写好字的战士比较少，小钱是正规的全日制高中毕业生，不仅字写的好，总体素养也很高。

有一天晚上快吹熄灯号时，团部来电让我写个经验交流稿，还必须在天亮前上交。尽管心里有点小想法，但军令如山，晚上十一点左右开始撰写，流水作业，我写一张，小钱眷写一张。说老实话，我没有从过医，但写的字和开处方时医生的字也差不多，稍微时间长一点，连自己也会认不出。

尽管我也尽量把字写的让人能认识，提高工作效率，但龙飞凤舞的特性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到了早晨四点多，洋洋洒洒近万字的材料成型了，我洗完澡就休息了，那边的小钱把眼珠子睁的有铜盆大，边眷写边猜字意，一直到通宵，看到文书眷写在小方格内一个个规范得体的小字，读着一句句通顺的词语，我很佩服自己的火眼金睛，这个文书选对了。

勤于埋头苦干，善于主动作为的小钱第二年就考上了军校，没多久，我也调离了猎潜艇教导员岗位。几年后，我作为海军某登陆舰大队政委参加了东海舰队在厦门举办的师、团党委书记培训班，到厦门的第二天，已担任海军厦门某猎护大队参谋的钱长春来宾馆看我，看到曾经充满稚气的小文书，佩戴海军中尉军衔，一副飒爽豪迈的英姿，一种喜悦从心底里迸溅而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聊过去的朝夕相处，谈时下如何带兵，甚是投机，至今仍记忆犹新。

最近几年，我因公出差几次去过厦门，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即使如此，小钱只要知道总会让他在厦门的战友请我喝几盅海军酒。大概2010年左右，小钱凭他过硬的军政素质，走上了正团职领导岗位，得知消息后，我尤其兴奋，我手下的小兵当上了团长，那高兴劲真的不亚于自己当了将军。

这次培训有一周时间，原本想有时间与小钱叙叙旧，谁知一到厦门，竟然因药物过敏，全身皮肤大面积湿疹，又痛又痒，根本无法上课，只能整天躺在床上休养，偶尔以文解闷。昨天，小钱打电话给我，说要过来看我。我一下都懵了，原来是自己投给平台发的小文章泄的密，无论你如何婉拒，晚上8点半，小钱偕夫人还是敲开了我住宿的门，我急忙用被褥把涂满药膏的身体捂了个严严实实，惟恐失雅，小钱用责怪的口吻笑着说：教导员，我是您的小文书，您来厦门不告诉我，身体不好也不说，以前您可不是这样教导我的哟。

战友相见，总有说不完的故事，聊不尽的过去。小钱夫人在一旁忙着打电话，替我联系厦门治皮肤病的最好医院。说着说着，湿疹也不痛了，聊着卿着，皮肤也不痒了，不知不觉中，两个小时过去了，小钱言犹未尽，考虑到明天他还要外出公干，再我再三说服下，小钱夫妇俩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家。

厦门国家会计学院内的夜特别的宁静，我打开窗户，依稀听到了不远处鹭江流动的水涛声，幽幽的情思在静谧的天空盘旋飞翔，又回到二十六年前的猎潜艇，那张既有灵性又有悟性的脸，越来越清晰。

2019年3月7日下午于厦门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张国平，笔名海浪，一个用心诠释生命的人，在《人民海军》《政工学刊》《舰连政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劳动报》《现代科学》《领导艺术》等报刊杂志发表文章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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