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无雪的冬天，风如惊涛拍岸，叩问心灵

无雪的冬天，风如惊涛拍岸，叩问心灵

焦红玲||北京

来路不明的怪兽，在他体内安营扎寨，不声不响地住了下来。

那颗智慧的头颅，成了动不动就罢工的电脑。一片黑屏，俨然冰封的湖面，再也泛不起细浪微澜。

居心叵测的炸药，潜伏于时光缝隙里，伺机而动。

于是忧伤的眼睛会看到，倒淌河里，一个重返孩提时代的老人，笨拙地裸泳，他想要常温的水而不是刺骨的寒；时光机里，一个陷在混沌之中手足无措的巨婴，重温成长的历程，想要一个月亮般温柔的摇篮。而他的家人们赐予他的：黑咕隆咚的储物间切割出的鸽子笼，有限的残羹，剩饭。

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的故事，不过是一星摇摇晃晃的光，照不亮现实，人性的枯井。

他们看他，像审视一个有着可憎可疑面容和举动的怪物：优美旋律中不和谐的音符，完好四边形多出来的丑陋的犄角，入侵了一家人静好时光的强盗。

阿尔兹海默症引发的战争，使得这个家里终日硝烟弥漫。多年叱咤疆场的老军官，智商相当于两岁孩子的他，每一天都是做错事的罪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直到他化为一阵风，裹挟着相依为命三年多的怪兽，在某个深夜轻飘飘刮走。又如披挂整齐的战士开赴前线般，义无反顾。

多年之后的今天，我理解了当年他怪异的出走——一个骨子里始终住着鲁滨逊的人，荒岛求生于他，不过是战士的本能。

以敷衍为材料编织起来的寻找，戴着好看的面具。却终究是蜻蜓点水，经不起时间和人心的探究。五个月后，警方来电：那个在夏夜出发的人，在寒冬腊月跋涉到了生命的句点。

邻省。一片雾霭沉沉的山林。他和树们握手言欢，他学着它们的样子，脱光了自己身上最后一片叶子，在一处低洼地带躺下，以地当床，落叶为被。一双跋山涉水的鞋子，像漂泊一生的老船，拼劲最后一丝力气终于靠岸；像巨大的感叹号倒下时，沉重的叹息。

——那是一个无雪的冬天，风如惊涛拍岸，声声叩问心灵……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焦红玲，爱生活爱诗歌的70后文艺女中年，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学历，教师。喜欢简简单单的生活，认为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夜晚用一盏诗歌的灯火，映照孤独而喜悦的心房。业余共创作诗歌五百多首，作品大多发表于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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