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治 驴

治   驴

袁福成||江苏

隔壁老王家，祖祖辈辈都以榨、售芝麻油为生。

所产的黑、白两款芝麻油，除色泽略有区别外，其质、香、味基本相同，因消费者各有所好，一直坚持将黑白芝麻分开榨取。到了老王这一辈，为了营销获利，开始对黑、白两款芝麻油分别注册、包装。还专门出资，邀请全国业内的专家、学者为其站台，声称黑、白芝麻油除了都具有较高营养价值外，白芝麻油还能美白肌肤、养颜驻容，黑芝麻油还能抗癌补钙、延年益寿。为力证黑、白两款芝麻油品质各异、功效不同，连拉磨的驴也选用黑、白两色，黑驴专磨黑芝麻，白驴专磨白芝麻。

当初，黑、白两驴虽皮色迥异，但同出驴门，禀性相近，各干各活，相安无事。卸磨之后，常被拴在同一槽中饮水、进食，在同一屋檐下打滚、休憩，相处融洽。

后不知何故，黑驴左眼和白驴右眼相继失明。

自各有一眼失明后，黑、白二驴再拉磨时，均朝着对方叫唤不止，其声此伏彼起。拴同一槽中，更是相互撕咬，各不相让。

老王不解其故，访得本地有一老者能懂"驴语"、识"驴性"，便邀其前来释疑解惑。

老者鹤发童颜，道骨仙风。到磨坊后双眼微闭，凝神屏气，驻足聆听。口中念念有词，徐徐向老王道出个中原由：

你老王家的麻油店，乃百年老字号，素来以诚信经营取信于民。自产黑、白两款芝麻油质量上乘、有口皆碑，但说能有美白肌肤、养容驻颜、抗癌补钙、延年盖寿纯属无稽之谈，和使用何种肤色的驴来拉磨更是风马牛不相及。而你却违背祖训，挖空心思，利欲薰心。长期以此来招摇过市。当今社会，追求利益最大化常使世人丢失良心，丢失诚信甚至丢失人性。你老王不通驴性，而黑、白二驴反通人性。驴虽无言，但胸中积怒已久，怒极伤肝、肝病伤目，才导致各有一眼先后失明。

驴与人不同，失去一眼，便导致视野严重受限。人眼也分左右，因生在同一平面，失去一眼后，所见景物和两眼健全时所见几近相同。驴则不然，眼生驴脸两侧，因不在同一平面，黑驴缺了左眼，只能看到右侧的景物，白驴缺了右眼，只能看到左侧的景物，因所见景物截然不同才各执己见，故而相争不下。

老王听罢，既惊讶又佩服。惊讶的是，本以为有关黑白芝麻油品质各异、功能特殊的谎言无人知晓，其实，老者对此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人骗人可骗一时，绝不可能骗一世。高手在民间，此言果然不假。佩服的是老者对两驴之争的分析，也讲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老王拱手作揖，继续向老者寻求解困之道。老者说，你若从此改弦更张，继承和发扬老王家质量至上、诚信经营的优良传统，我便教你解困之法。老王连连点头承诺：一定一定！

老者说，平息两驴纷争办法有二：其一，可给二驴分别戴上眼罩，让它们什么也见不着，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会起纷争，此乃治标。其二，将二驴套在同一磨轭之上，按"白在左、黑在右"并排。上午拉磨，让两驴按顺时针方向行走，下午拉磨，让二驴按逆时针方向行走，使黑、白二驴都能看到对方看到过的景物。不出两天，两驴之争自会平息，此乃治本。

老王听罢，对老者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立马令家仆取黑、白芝麻油各一桶，让老者自选一款以作答谢。老者轻轻拍着老王的肩膀，小声说道，你已自作聪明多时，此刻还耍小聪明试我，你这两款麻油还需要选吗？说罢，随手取一桶油飘然而去。老王暗自感叹，果然高人也！

第二天，老王先按老者所示治本之法治驴，果如其言，没过几天，二驴间风平浪静，重归于好。

又过了一阵，老王家麻油店前的广告内容也作了更新："王氏秘制、百年传承，黑白两款、各取所需，诚信经营、欢迎品鉴"！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袁福成，江苏建湖人，公务员，文学爱好者和初学者，退休后撰写的多篇文学作品在报刋、杂志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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