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五年(1072)秋天出了考场后,到熙宁六年的夏天,这大半年,苏轼基本上没有在杭州本城常驻,一直奔走在周边州县。从仁和县到湖州之行后不久,转眼过年,熙宁六年(1073)的正月里,苏轼在府衙小驻,即启程前往杭州下辖的富阳县巡视,再从富阳县到了新城县,然后才回了杭州。在长时间的基层考察中,苏轼积累了大量新法弊端的实证,也因此写下了大量抨击时弊的诗作,并且,在文学创作中,苏轼初试词作,成为宋词笔兴之缘。且说这年正月,苏轼到富阳县普照寺游览,有诗为证——苏轼从普照寺离开后,独往寺院不远处的延寿院东庵和西庵,合称二庵。一路不见人踪,只有雨缭松声,诗人沉醉其中,一时不能自拔。游至二庵时,苏轼不自禁地对这心旷神怡之地发出无限感慨,却有旁边僧人听闻后笑他,“再这样沉迷于此,就找不到出山的路了。”由是,诗人对于出世与入世的态度在此有了一个非常矛盾的结节:三十六岁的苏轼,依然对世界有着美好的规划与理想主义的治世期待,所以才有了诗中的“美酒、碧桃……”这一路的感悟,又成了一首忠实体现那一刻苏轼心路的诗作:在富阳耽搁不久,才出正月,苏轼即转道新城县,路中又见风景农家彼此相融,遂以诗录之。话说写此诗时,苏轼正在前往新城县的路上,他此行要拜访的当地长官,正是多年好友、新城县令晁端友。这一次访友,苏轼又收获了一位门下学士,晁端友有一子名补子、字无咎,史载其人才华出众、记性超群(学霸的基本素质),见到苏轼时,晁补之尚未及弱冠。
这是宋代刘松年版本的《西园雅集图》中,苏辙、黄庭坚、晁补之、张耒、郑靖老观李公麟画陶潜归去来图的局部节选
此作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晁补之其人早几年便已随父亲来到杭州,据说他想到要拜会苏轼这样的文坛大人物,总要有些拿得出手的作品才好,于是写下了一篇专门记录钱塘风物的文章《七述》。苏子一直想写一篇类似《杭州赋》的文章赞美当地风物,这七述,件件戳到苏轼的心窝最喜欢处,一读之下,发自肺腑地赞赏“于文无所不能,博辩俊伟,绝人远甚”,最后竟然说了一句“我可以不用写了!”(吾可以搁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