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志远:关雎 鱼鹰 爱情鸟 | 就读这篇
关雎 鱼鹰 爱情鸟
潘志远
说关雎是爱情鸟,你肯定信,且会信到内骨子里去。因为《诗经》中就是以此为起兴,而叙写缠绵悱恻爱情的。
说鱼鹰是爱情鸟,你定然不信。之后会鄙夷,会想骂人,会说哪个无聊文人,胡编乱诌,想以此哗众取宠。说真的,起初我也有类似的感触,但摆在古书里一则则文字,让我冷静,让我服气。
《本草纲目》中有“鹗状可愕,故谓之鹗。其视雎健,故谓之雎。能入穴取食,故谓之窟乌。翱翔入水,扇鱼令出,故曰沸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虽与爱情不沾边,但已道明雎即鹗,算是打通了通向鹗的关节,没有此关节,我是断然想不出,美好的爱情鸟,会与鹗扯上干系。
接着李时珍又说:“鹗,雕类也,似鹰而土黄色,深目好峙。雌雄相得,挚而有别,交则双翔,别则异处。能翱翔水上捕鱼食,江表人呼为食鱼鹰。”此段文字说得更为明白,鱼鹰是爱情鸟,名正言顺,我该消狐疑了。
我这人不大喜欢拘泥于字眼,也不喜欢与别人较真抬杠。说到底,是多了信,少了疑,注定成不了学问家的底子。你看,我早已抛开这两段文字,去想《诗经》中“关雎”的“关关”之声了。
想那“关关”之声的音色、节奏和旋律,自然想不出名堂,就算想出点蛛丝马迹、一鳞半爪,也难摆上桌面,来服众人,纯粹是毫无根据的虚想。就让我全放在心中,图个自信自乐吧。
那“关关”之声,该是求偶的信号,或是传达爱慕之意,或是对爱侣的溢美之词,或者干脆是对天气的寒暄,对周围环境的哈哈,像我们人类生活中的情形,属于无意识。
思维一跃,跃到鱼鹰身上,我的想法也为之一变。想到那是一种呼唤,呼唤另一只关雎一起去捉鱼,像孩子呼唤孩子游戏,成人呼唤成人劳作。或是自己捉到一条鱼,向同伴炫耀,或请同伴一起分享。
猜测各种各样,答案也莫衷一是。但你完全可以简单点,直接朝爱的方面想。但我以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对青年男女心中早有了爱意。
爱情的产生需要一种环境,青山绿水,沃野田畴,荷叶田田,蒹葭苍苍,应该是最上等的。所以每次读到《诗经》时,我都心醉神仪,为我们先人能在如此环境里,示爱结爱,感到浪漫、幸福和骄傲。可惜对我们绝大多数现代人来说,早无法企及,只能在诗文中,在朗读和想象里,重温经典。
退而求其次是林阴小径,花前月下。自然的气息就在身边,启示着爱,也让爱怡然和宁静。
再退而求其次则是茶室一隅,烛光一楼,咖啡屋一角,虽不离浪漫、温馨、高雅,只是少了田园的韵味。
最末等的当是大街上旁若无人的拥吻,公园石椅上狂热的肌肤之亲。虽然他们的爱也许无可厚非,也无根据质疑,但爱毕竟是两个人的世界,是一个私密的空间。它可以有许许多多的物证,但不需要众目睽睽的人证。
爱当然少不了肌肤之亲,但更多需要心灵默契,精神拥抱,思想交融。肉体契合,精神游离,那只是一种合作,其爱只是一个由头,一种维系,究其实质,仍是一种虚空。若思想神合,肉体分离,哪怕远若云端,但爱还在,是一种遗憾美。
“雌雄相得,挚而有别,交则双翔,别则异处。”当我的目光重落到这行文字时,我不能不另有所思。单就这十六个字而言,关雎也算不得爱情鸟,至少算不得真正的爱情鸟。但它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效法的准则。无奈现实中能达到此境界的爱侣已少,更多的是谬以千里,甚至背道而驰,酿成悲剧,也就在所难免了。
以爱情苛求于鸟,这本身没有太大的意义。以完美爱情苛求于人,常人也难以做到,一生半世不行,千载百代也未必。但我们至少不应该亵渎爱情,应为臻于爱的崇高和完美,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不是最大的努力,也是可敬可赞的。
潘志远,男,1963年生,安徽宣城人。作品散见《文苑》《青春美文》《作家村》《辽河》《作文新天地》等,收入《被照亮的世界》《中国网络文学精品年选》《中国人文地理散文精选集》,获行走天下全国美文大赛三等奖,出版诗文集《鸟鸣是一种修辞》《心灵的风景》《槐花正和衣而眠》。参加第十四届全国散文诗笔会,中国好散文诗主持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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