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春：同样的月饼不一样的情 | 原乡文学奖征文（散文）
同样的月饼不一样的情
孟宪春
圆圆的月亮，满满的祝福，美了八月，醉了中秋。
中秋各式各样的月饼，比比皆是，唯我最爱的却只有一种，那就是五仁月饼。五仁月饼里藏匿着绿绿的青丝和红红的玫瑰。母亲说青丝是姜芽，玫瑰是刺玫果花。掰开月饼，满满都是爱的味道。遥想小的时候，心里总是酸酸的！因为家里人口多，日子过的紧紧巴巴，尽管如此，每年中秋节都会买月饼。母亲说月饼象征着团圆，即便在没钱也得让家里人吃上月饼。
四岁那年，大哥当兵去了武汉，接着二哥也离家当了民工。那时的孩子，唯一期盼和等待的就是一年三节。盼年是为了吃顿饺子，穿件新衣服；盼端午节，是为了吃粽子，煮几个鸡蛋；盼中秋，是为了吃块月饼，能和家人团聚。八岁是我记忆中最最难忘的。那年中秋节前，二哥来信告诉母亲说，家里过节不用买月饼了，民工团给每个人发了二斤月饼，等放假一块带回来。自打那天起，我就天天想，夜夜盼，想二哥，盼月饼。没事就问母亲，二哥啥时候回来，可母亲总是用手指着门前的大杨树，苦笑着说:“等月亮啥时候挂在树尖上，变成了又圆又亮的大灯笼，你二哥就回来了！”
我终于把月亮盼到了树尖上。八月十四晚半晌，送民工的大汽车停在了村口的河套边上。车上站着满满一车人，有男有女，个个都背着草绿色军用小挎包，特别神气。村里和二哥一块去的几个人都陆续下了车，就没看见二哥的影子。眼瞅着大汽车开出了村子，我哭着跑回了家……大概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村里一个二哥的工友送来了二哥捎回的月饼。说二哥又留那值班了。工友走后，母亲把月饼放进了柜里，说明天过节吃。就在母亲转身的瞬间，我看见她的眼圈红润了。
吃完中秋的午饭，母亲拿出了月饼，一共八个，其中一个被咬了一小口。母亲给三大爷两个，因为他没成过家，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所以吃什么都是特殊待遇。父亲一个，三哥四哥和我各一个，最后剩下两个，母亲留下了那个被咬过的，把另一个又纸包纸裹的放进了柜里。母亲见我们舔嘴吧嗒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随即把手里的月饼掰成了三块，母亲见我们谁都不肯吃，不高兴地说:“你们仨个一人一块，吃完了就去写字。没看见我还留一个呢吗！等一会儿我忙完了活再吃。”母亲每年给我们分完月饼都会这么说，以前我总是半信半疑的，不过这次我真的信了。
大杨树的叶子渐渐变黄了，飘落了，天也转凉了。好不容易盼到了过年，二哥终于回来了。刚进屋不一会儿，母亲就迫不及待地掀开柜子，拿出了两个纸包，一个是长方形的，还有一个早已被油浸得透透的纸包。打开纸包，我的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原来里面包的竟然是一个干巴巴的月饼。
母亲拿着月饼，静静地端详了二哥好一会儿，心疼地说:“儿子！发了月饼，就咬一口尝尝味，剩下的全都给家捎回来了是吧？这个月饼是给你留的，赶紧吃了吧！”二哥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两下，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声音有些哽咽:“妈！我都已经吃了，那个小豁不是我咬的，是耗子啃的！”“好了，别哄我了……”母亲边说边打开了另一个纸包，我高兴地啊了一声，是一盒精致的北京糕点。是大哥去年探家时带回来的，因为民工团正忙着修路，二哥请了好几次假，也没被批准，为此，母亲没少叹气，特地留了一盒，说等二哥过年回来吃。可二哥为了多挣点工分和加班补助费，过年也没回来，所以母亲就一直给二哥留着。
当母亲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时，满脸诧异，里面的点心已经被虫子啄成了蓑末。二哥见母亲特别伤心的样子，顺手抓了一把，笑着说:“妈，这果子一闻就香，我都吃了吧！”母亲噗嗤一声笑了，抬手点了一下二哥的脑门，“连肉都吃了，不香才怪！”母亲看着二哥，满脸洋溢着幸福，苍老的脸上绽放出了美丽。母亲费了好大劲才把那干巴巴的月饼掰成四块。然后笑着对我们说:“先吃块月饼磨磨牙，等会儿我把果子里的虫挑干净了，你们在吃……”
望着母亲忙碌，瘦弱的身影，二哥哭了，三哥和四哥也哭了，见哥哥们都哭了，懵懂的我也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了月饼上，慢慢地，青丝绿了，玫瑰又红了！从此，五仁月饼也就成了我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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