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 | 伊豆:夏的绝唱
夏的绝唱
伊豆
又逢蝉鸣,夏已至。
蝉的歌声,是不是对这个季节的一份嘉奖,一份感激?我不知道。对我来说,夏天总是伴着蝉鸣。伴着快乐。
太阳为大地捧出了整个赤子的心,在这场炽热里,所有的生命也在回应着阳光的热情,它们挺拔着、丰满着,世界也在人们绽放的笑颜以及舞动的裙袂里精彩纷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夏天,也许,喜欢不需要理由。可是,心中荡着的喜悦,像拍岸的浪,在心头一浪高过一浪,把儿时夏的场景,推到了我的眼前。
记得儿时,夏,是我们乡下孩子的一个盛大而甜蜜的节日。乏味的课本,呆板的书桌,暂时远离了我们。取而代之是玩不完的游戏,还有那令人垂涎的酸酸甜甜的杨梅。
一放了暑假,我就迫不及待地从镇上赶往奶奶家。奶奶的村庄很小,典型的江南水乡。几排黛瓦粉墙的老屋隐在重重的烟柳之中,村里人家大多还连亲带眷的,因为都是“阿拉自家人”,就很少有红脸的时候,让我不明白的是,明明与我同岁,甚至比我还小的小孩,却要我管(ta)们叫叔或者姑。以致小小的我,常常乱了辈分,直呼其名。
小村是贫瘠的,也是宁静的。每一个早晨,我都在蝉鸣里醒来;每一个午后,我都在蝉的歌声里玩乐;每一个夜晚,小村,简直是我的乐园。在蝉的欢歌里,劳累了一天的村人,将饭桌扛到了道地上,十几张桌子,一张挨着一张,那时候家家的饭菜都是差不多的颜色:总是绿的多,红的少。男人们咪一口成年的杨梅酒,与邻桌们大声地说着话。小男孩们因等待一场游戏的开始而兴奋着,急急地扒完饭,急急找小伙伴玩去了。
我们这些女孩儿,就会安静地围在奶奶身边,让她讲“鬼”的故事。那时候,我再怕的就是鬼了。奶奶说,人死了都是被“白无常”捉走的,就像老鹰捉小鸡那样捉走了。我想象中的白无常,身披白袍,风一样在夜间出没。我不敢望一眼通往村口那条深井一般泛着幽光的小路,我甚至害怕萤火虫那盏一明一暗的绿灯笼。可是,越怕越刺激越是要奶奶讲,等她讲完,又摇着奶奶的胳膊,央着她:“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后来自己买了书来看,才知道奶奶讲的那些鬼故事,大都是从《聊斋》里走出来的。也许,我现在爱看书的习惯,还是受了奶奶给我的儿时的启蒙影响。
夏,也是杨梅的季节,空气里溢满梅子的清香。奶奶的村庄在平原,没有杨梅可采,但是,村里人家很多将女儿嫁到了山上,因此,杨梅天天有得吃。要是谁家亲戚凑巧送来了杨梅,那真可以算得上小村的节日,家家都会分到一碗------这已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吃了杨梅,我们也玩累了,听得也满足了。暑气也已消了大半,蝉音不知什么时候滚进草丛找不到了。风吹在身上,也不冒热气了。星星点起了灯笼,我们几个堂姐妹就会挤在一张桌子上,唱起儿歌来:火龙蚕(方言,萤火虫)夜夜船,爷爷买个西瓜来,一瓣一瓣劈开来;孙子孙女来吃来。有的字我不清楚方言应该怎么写,但是,儿歌声里飘着的都是浓浓的江南的味道。
假如还不想睡,我会找来奶奶的花被单披在身上,扮起了新娘。大家笑着闹着,连半天的月亮也笑弯了腰。实在累了,我们倒头便睡,不知什么时候,隐约觉得有人来到我的身边,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奶奶抱我回房睡觉。其实,我已经醒来,舍不得睁开眼睛。我假装睡着,享受着奶奶柔软的怀抱。奶奶将我放到小床上,没有开灯,我的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借着天光看见奶奶轻轻地放下蚊帐,拿起透着麦秸芬芳的扇子,柔柔地摇着,一阵清香,一阵微风,我的身子变得很轻很轻,像一片羽毛,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小村也安静地睡了......
多年以后,小村渐渐被城市填充,所幸的是,蝉声一直没有远离,它与我所居住的这座莲花般美丽的滨江小城一起,成了一首很有韵律的诗,平平仄仄着。
每年每年,蝉声依旧,依旧是一支夏的绝唱!
伊豆,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2007年开始写作,迄今在全国各级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歌、随笔300余篇。2010年曾结集出版《伊豆的村庄》。作品《散入春风满洛城》获2016年度首届全国诗文大赛铜奖。《岁月无痕》、《有一种爱,叫简.爱》分别获全国“书香国土 ”首届及第三届读书大赛奖。散文诗《在琴弦上行走.四章》入选2016年度散文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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