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成安 | 歌唱生命
花洲文学
歌 唱 生 命
文|索成安
我家院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椿树。中午，落了一只噪暑的鸣蝉。它不住声儿地叫唤，引逗得左右邻家树上的蝉，此起彼伏地“遥相呼应”。以此类推，整个索家寨，此时，仿佛成了蝉的世界，真真是聒噪死人了。午休一会儿也难得清静，心里头好烦。干脆不午休了，我打开音响设备，播放着舒缓轻柔的经典老歌。然后又进浴室冲温水浴。边听音乐边冲浴，可以调控烦躁的情绪。浴室里，脑海中有关对蝉的了解和记忆，伴随着动听的旋律，如同水雾般，弥漫开来。
蝉，俺这个土生土长的老河南人，从未正二八经地叫过它蝉，极随便地称其为“马知了”。直到现在，仍然叫它“马知了”。蝉这个字眼儿，好像只有在写作时才用到。它算什么呀？一个不起眼儿的小东西。
蝉的幼虫，学名叫蝉蛹。俺洛阳乡下人叫它“马蛄蝼蛋儿”，也有叫它“爬杈”的。反正，名字听着不老美。夏夜的傍晚，天刚一擦黑，蝉蛹们会从树林的地下钻出来，刚出土时，浑身土色。也不透明。爬上树干或树杈，从背部开始裂变，慢慢地蜕去一层褐黄色的透明的壳体。脱壳后仍为土色，但浑身油亮，天亮后变黑。这时，它便是蝉了。据昆虫学家研究，蝉的卵，进入地下，孕育十七年后，才会爬出来。它知道，只要它从地里钻出来，如果不爬上树去脱壳蜕变，壳体很快就会变硬，想再完成蜕变，就很困难。刚刚脱了壳的幼蝉，缓慢地向树上爬着、爬着。它爬一会儿，歇一会儿。在奋发向上的过程中，它一边锻炼着自己的腿部功能，一边还要不停地尝试着张开自己薄而透明的蝉翼，锻炼飞翔的本领。否则，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它就要变成鸟类们口中的美食。如若它畏惧了生命的艰难，畏惧了奋发向上的艰难，稍一泄气，从树干树杈上掉了下来，便会成为众蚁们的美餐。蚂蚁们会把它死拉活拽地分而食之。
幼蝉，若想成为会飞翔会鸣唱的蝉，就必须奋不顾身地向上爬，再艰难也得往上爬。否则，还有一种人为的危险存在着。贪吃的人们，会打了手电在树林里转悠。每发现一个蝉蛹和幼蝉，便会欣喜若狂地捉了放入器皿中，回家后用清水洗净，放入热油锅里爆炒油炸，吃着可真香啊。蝉蛹和幼蝉，属于无脂肪、高蛋白食物，鲜美可口，营养丰富，纯天然绿色食品。是人类餐桌上的上等珍品。
在我童年的时候，曾和大人们去逮过这些东西。我也没少吃这些尤物。
从时令小暑前后开始，冒着一出世便危机四伏的蝉，若能一切顺利地侥幸活下来，在世之日顶多几十天时间。当秋风响起，秋雨淅沥之时，蝉们便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少气无力的哀鸣，从树上掉下来，结束了生命。
蝉一生无所求，可谓是餐风饮露。好多年了，每当我严肃而深沉地思考生命的意义的时候，对蝉这东西，一直就想不明白，既为生灵，来世上走了一遭不图吃，不图喝，不为名，不为利，天天爬在树杈上，置身于万绿丛中，从不彰显自身，不住声儿地瞎叫唤，还惹人心烦，它究竟是图个啥呢？
茫茫宇宙，汪洋世界，一片混沌。从单细胞的裂变，到双细胞、多细胞的组合，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经过了多少说不清楚的年轮，才慢慢地有了天地万物。生命，无论体格大小，寿命长短，来世上走这么一回，都是多么多么不容易呀。
直到此时此刻，须发已白、老之将至了，我才终于似懂非懂的搞明白，蝉，为什么不住声儿地瞎叫唤。不，它不是在瞎叫唤，它是在歌唱。在有限的生命里，它要争分夺秒、惜时如金地不停的歌唱。它要向全世界宣告:我是天地万物间不可或缺的生命之一，是生物链里的一环。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要尽情地歌唱。
“马知了叫，懒婆娘吓一跳。”一句老祖宗们叙说了几千年的方言，告诉后人们，虽处盛夏，已闻秋声，珍惜时间，勤于人生。提醒人类，是蝉鸣的又一层深深含义。
浴毕，我关了所有的音响设备。走到三楼的房顶上，顶着炎炎烈日，以手遮荫，手搭凉棚，用一双崇拜的目光，搜寻着那香椿树上的鸣蝉。此时的蝉鸣和村寨内蝉们的大合唱，听着分外和谐好听，宛若仙乐天籁般美好。我望到了那油黑油黑的小精灵。我向它行注目礼，心头泛起了一股对它的愧疚之情。我向它忏悔我曾经对它同类的捕杀和蚕食，我企求它对我的宽恕。那鸣蝉，只顾昂首歌唱，全然不理会我的存在和心理状态。它知道生命于它而言，太短太短，它根本就没有时间可浪费。它只有尽情地歌唱，才算是不白活了一回。
不白活一回，不白活一回。由蝉，我联想到了自己。虽然，我的生命比蝉长久太多，但对于偌大的、浩瀚的宇宙来讲，也不过是沧海一瞬啊。
我要学习那鸣蝉，在有限的生命里，珍惜生命，热爱生命，大声地歌唱美好的生命。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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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索成安，河南省洛阳市涧西区同乐寨社区人氏。1962年7月出生，现在56周岁。曾当过农民、商人、中国一拖(洛阳拖拉机厂)职工，开过饭店，当过厨师。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洛阳海关工作(内勤)。曾在洛阳晚报“百姓写手”栏目发表过散文和诗歌多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