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敏 | 看你落马(四)
医院大厅来来往往的人,走马灯一样经纬穿梭,不时有人小跑步过来交费。余琳的办公窗口里有账单和表格,新购的电脑虚摆着不会操作,只能手写票据。医院规定在一月内学会电脑操作。余琳就是不想学,心只往舞厅里飞,不时想着那把改变命运的稻草。
眼看二十多天过去了,财务科长在会上说,一月后谁使不好电脑会被末位淘汰。这意味着再过十来天自已连收费处也呆不下去了。这加重了她的压抑感,紧张和烦恼一同来袭,连着失了几天的眠,再也坐不住了。她悔死了那天晚上没抓好时机,白白错过了傍县长的机遇。她骂自已脑子进水,缺心眼儿。更憎恨那个叫做社会背景的东西。她下班后心意灰灰,木人一样睡到床上,一边看房梁上的老鼠抽溜,一边后悔自己的犹豫不决。想着想着,又走到镜前梳妆打扮起来,她想争回这口气,把克星的专宠打碎。打扮了挎上包,她幽灵一样游过街边人行道,就钻进了政府大院。
政府大院沿院墙种了罗汉竹,一大片太阳花开得正艳。四月风光如此高调地张扬过来,满大街的阳光好像只照别人,单单偏过她。她心跳不止地站台阶边犹豫半天,才怯生生地上去楼轻叩副县长的门。
虚掩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里边有两个同僚在谈话,看见青春靓丽的女人来了,匆匆结束谈话,小心走人。副县长把客人一直送到门外,转过身瞅瞅她,问:你找谁,有啥事儿?口气像问陌生人。问了没等余琳回话,就去掀报纸和文件,掀半天什么也没看,仍在掀。
她心里发堵,颤声说:我来请罪哩,昨晚,你别在意。
副县长仍然低头看报纸,手掀得快了,嘴里随意哦了一声。
余琳想听副县长埋怨自已不解风情,不近人情,不达理情。可对方用报纸挡着脸,什么都没说。一种折磨人的沉默,送来了隐忍和悔恨。她怔怔地看着副县长和报纸,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悄悄走人。对方没反应也没送客。
情场受挫,巴官失败,等着余琳的结局是什么,她有充分的想像力。她悟了出来,涉情之事千万不能去办公室,官们泡舞厅才算到了逍遥地,只有在那里才恢复原状,放得开。但那地方有克星同台,她躲不过也绕不开。精心瞅了一周时间,她终于重新和副县长约上了。周未副县长有事没回家,凑了个千载难逢的中午,在他办公室套间的床上。这个摇曳游移的女人,带着层层忧伤的心计和精细的谋划,度了一场恰似时尚的风花雪月。
真正使她感觉到什么的,是她出来坐到沙发上,看见副县长的日历上写了不少字母,她简单翻译下来,是琴,梅,玉的首拼。她心里麻了一下,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列出自已的名字,正正经经地约一个自已。她很快掀过这一页,盘算着怎样说出调工作那要命的事由。
余琳不久就发觉自己怀孕了。丈夫因患肝病,好久没过夫妻生活,更因住房条件差婚后一直不敢要孩子。可她顾不得想太多,满心庆幸自已有了长期傍官的黄金理由。她要去找副县长报功,赶紧摊底牌催他尽快帮到自已。她想,如他做得好,自已会不顾一切地为他生娃,当他的三奶四奶也无防。
可她到了副县长那,怯生生地说了自已怀孕的事,就抬起头眼巴巴看他的反应。他惊奇地看过来一眼,不动声色地转过脸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钻戒,就扔了过来。
余琳知道男人向女人赠戒指的程序,应该亲自戴上手指,那时酝酿百般温存时辰,哪个男人都不会放过这时机的。钻戒从桌边的五星红旗下边滚过来,掉到地上转一圈,就倒了。副县长没看地上,又去接他的电话。接了,说:真金的,不想要?说着下来座捡起来,拿起她手,把戒指丢到她手心里。
余琳的手心即生一股尖锐的凉意,说:俺上班累得很,想调个轻闲处,你帮一下我吧。
他瞅瞅她,问:只办这一件,下不为例是啵?
是,你好忙,哪敢再劳驾呀。
行,以后没事别来机关,这里眼多。
你上哪个舞厅,就给我发短信。
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医院是女人窝,乱世红颜阵,你别听有些女人编排诽谤我。
你说谁?
克星,这外号你不陌生,她套住男人就住死哩玩。
哦,我忙得很。
她外号克星,地道的商女,最擅长在人际圈儿搅水烂事儿。
他又开始打电话了。故事冷在一旁,余琳心急火燎地介绍财务科情况,就匆匆走人。(未完待续)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张天敏,女,中国作协会员,邓州市作协主席, 鲁迅文学院作家班结业,邓州市文化馆专业作家。河南南阳第三、四届人大代表。邓州市科技拔尖人才,邓州市人大常委评选的邓州市最佳市民。著有长篇小说《女人桥》于漓江出版社出版,长篇历史小说《张仲景》,长篇网络小说《情人山庄》,小说集《半醒》。散文集《逝梦的河》,《流年》。长篇小说《女人桥》故事缩写刊发于《小说选刊》。长篇小说《情人山庄》获长江杯网络小说大赛优秀奖。作品被中国图书馆及各大院校馆藏,并被中国新闻周刋,小说选刋,中国青年报,河南曰报,郑州晚报,河南作家通讯,南阳文化丛书报导并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