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老哥】/ 王立刚
啃老哥
王立刚
岳父去世了，他不是当地人，只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婿全是漠谷县人。
岳父的墓地在“五峰故园”，那里依山傍水，风水极好，但价格高得吓死人，一个墓穴要九万元，若再加上火化费及丧葬费，得十一万元。据陵园老板讲，墓园的风水好不是吹牛皮，好得没法说，就连魏省长的老妈也葬在这里。
按说这笔钱不该由我们几个姑爷出，可丈人哥借口自己下岗了，儿女们正上大学，拿不出来钱，因而这笔款子就得由我们几个姑爷平摊。我抵触情绪异常强烈，因刚在省城买了套房，每月要偿还银行按揭贷款，扣去生活费，工资所剩无几。丈人哥请来其单位领导，给我们几个姑爷开会，他振振有词地说，岳父岳母把几个女儿拉扯大不容易，每位女婿都要尽孝道。言下之意，九万元的墓穴钱得由我们几个姑爷平摊，没得商量。
丈人哥说起来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啃老族。岳父和岳母在县供销社工作，退休后两人加起来退休费也不过四千来元，可那些钱全掌握在丈人哥手中。他借口自己下岗了，手头紧，很少给两位老人零花钱。岳母平时两手空空，就是想吃两个油糕，也没钱买。好在几个女子不错，隔十头八天，就要探望母亲，每个人去时大包小包提着，全是糕点、水果之类的吃食。
一旦岳母有个头疼脑热要去医院检查，丈人哥就会给几个妹妹打电话，把她们叫过来。三个妹妹皆是公务员，对待老娘自然不用说，争着掏钱为母亲垫付医药费。丈人哥见此，脸就涨红像块红布，不好意思地说，过几天等发了工资，他就会把钱给她们送过去。说归说，可丈人哥从来就没给几个妹妹还过钱。大姑爷尽管对此意见很大，嘟囔了两句，可媳妇一吊脸，他吓得呆若木鸡，不敢再言语了。
岳母家要盖房，丈人哥召集三个姑爷开会，要他们每人拿五万元，算是借。我们几个姑爷脸色冷如钢铁，大家心知肚明，说是借，其实是强行摊派。丈人哥嘴巴子很利索，啪啪啪啪啪啪，想说的话如肥皂泡一样迅速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在空中炸裂。老母亲年龄大了，现今住在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内，干革命几十年了，竟然是这样的状况，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他盖房是为尽孝道，本来不想向几个姑爷借钱，只是刚给孩子在省城买了套房，手头紧张，过上一两年，他定会把钱还给他们。
大姑爷不愿借，可岳母在一旁抹眼泪，她的情绪感染了她的女儿，大女儿的眼泪很快涌出来，她不去擦。大姑爷仍不肯答应，岳母脸色铁青，说她大女子当年就是再不值钱，没有个十头八万元别想娶走。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姑爷 不得不借，不然定会落个妻离子散的可悲结局。
两年过去了，丈人哥一分钱也没有给几个姑爷还，他们也不指望他会还，就当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天，丈人哥来到我家，说自己要投资入股某房地产企业，急需一百万元。他决定向三个妹妹每人借二十万元，加上自己积攒下来的二十万元，再向朋友借上二十万，就凑够一百万啦！三个妹妹商量后，决定不借给丈人哥钱。谁知丈人哥气急败坏，声称扶养母亲是大家的事，所有儿女都有义务赡养老人，三个妹妹自然也得照管母亲。
丈人哥不给母亲洗衣做饭，硬生生把她往几个女儿家撵。母亲一把鼻子一把泪向三个女儿诉苦。女儿们见母亲活得实在可怜，每个人只好借给丈人哥二十万元。
丈人哥拿到三个妹妹的钱后喜逐颜开，嘴角像花一样往外裂。丈人哥将一百万元打到了东方房地产开发公司方总指定的账户。谁知这家伙见房地产市场不景气，房子卖不出去，携巨款逃往国外。
丈人哥为躲债，也带着媳妇逃往东南沿海某城市，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和家里任何人联系过。
那天，我们几个姑爷坐在一起喝酒。大家推杯换盏，豪饮起来，很快几个人脸红得像鸡冠子似的。我眼睛睁得圆鼓鼓的，骂大姑爷，要不是你当年心软，我们能掏二十万元给那个混蛋吗？这倒好，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沟子土一拍，人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害得我们养他老娘不说，还得和上门讨账的债主磨牙拌嘴。大姑爷用手将桌子猛一拍，桌上的酒杯和菜碟当当震个不停，他恶狠狠地说，要是让我再撞上那个王八羔子，非卸了他两条腿不可……
作者简介：王立刚，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中国税务报》《杂文选刊》，《咸阳日报》，《榆林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多篇，著有长篇小说《峥嵘岁月》，中短篇小说集《浪花》，《老税》《泾渭文苑》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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