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辉随笔】感恩命运让我做您的孩子

感恩命运让我做您的孩子

曹 辉

“感恩”这个词，远比我们想像中的含金量要高，“生离死别”却又比我们想像中要苦涩得多。如是言，因为我想外公了。念及二老，往事如潮水，涌出水面的清晰记忆，恍然如昨。心有来由地疼了一下，再疼，原来思念经由时间敲打，也是有温度的。

　感恩生命的有缘之遇，让我成为外公外婆的外孙女。他们教给我太多的为人之道，同时也给予了我太多难以言说的爱，最重要的是，他们教我如何挺直脊梁不卑不亢地做人。承情提笔，笔端难及于万一，而与外公外婆相关的花絮并未如烟。

　　家国情怀是外公用他亲身经历教会我的，也是少年的我爱国意识的启蒙。外公经历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经历过三年困难时期，经历为闯关东，经历过中年丧子之痛，经历过老来家境贫寒。所有的不如意，外公几乎都经历了，想到这些，我觉着命运对外公有些残忍。一个人再坚强，亲眼见证自己的人生轨迹一路向坏，并不是件舒服的事儿。哪怕年轻时苦一点儿，年老时幸福些呢，难为外公，奔来波去，这辈子就没消停过。都说苦尽甘来，外公外婆这一生，没有甘，全是苦，这真叫人情何以堪！是造化弄人还是命运使然？庆幸，外公并未惧怕命运的捉弄，最终，他选择了含笑九泉，如今想来，外公只是没说出他的不甘心吧，怕给我们添堵，怕影响到我们对生命的热爱。其实，他完全可以再熬一段时间的，就一段时间，彼时我都参加工作了，马上就能孝敬他了呀。他不肯等，他不爱成为家人的累赘，这倔强的凡事先替他人虑的傻外公啊，给我留下一生的阴影和无尽的怀念。外公曾无数次对我说和平的可贵，说战争的可怕，说战争中百姓的不幸与遭遇。古道热肠的外公说，没有国就没有家。外公对别人的坦诚与热心肠，对我有着相当的影响。何止“人之初，性本善”，真正的好人，一辈子都是善良的，这是骨子里的天性！

节俭是外公对我言传身教的优良美德，至今仍觉受益。经历为贫穷和饥饿，经历过战争与硝烟，外公养成了节俭的习惯。无论怎样富裕，他都秉持着爱惜食物不铺张浪费的做法。小时去外公家住，吃饭时，只要掉一粒饭粒在桌子上，外公都会要求我捡起吃掉，碗里也不允许剩一粒。今天，我还会不自觉回想那张陈旧的本色长方形饭桌，饭桌上外公一再告诫我不许浪费的严肃表情，他老人家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浪费粮食有罪！所以，我现在无论在哪儿吃饭，都会吃得干干净净，从不剩饭剩菜。我怕外公在天上看我对我失望，我也愿意养成这种中华民族传统的美德，与穷富无关，与个人素质有关。

宽容和助人为乐是外公的另一层人格亮色。可能是因为关里关外讨生活时的困窘，后来，尽管条件一般，外公每每遇到讨饭的人，还是会主动给予一些钱或粮食。我小时候，乞丐没有假的，都是真正要饭的人，后来发展成以乞丐为职业，有段时间非常不解，也不屑于某些打着乞丐旗号要饭的健康人。外公却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再凡有能力，没人愿意要饭，哪怕不是过不下去，也值得原谅！我那善良的外公，用一颗宽容的心，教会什么是爱。所以，到今天，我都能理解乞丐，不再嫌其以其为生正是因外公的教导。试想，有几个人天生愿意做乞丐呢？真的做了，总有苦衷吧。

我读初中，外公给我买了一件漂亮的棉服；我考上中专，外公送我一块手表；我住校怕冷，外公把他的羊皮棉裤拆了给我做褥子；我爱吃芝麻酱，外公就等我暑假要去他家之前几斤几斤买了等我去吃个够……

一个人的一生，总会受一些人的影响。深深影响了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的人就是外公，他不爱夸夸其谈，只是实诚认真，他离开我这么多年了，我却觉着外公一直在我身边。偶尔去那个村子，我都会有种错觉，外公站在村口的明水桥边，翘首以待，而我，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奔着来！

2016.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