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宰辅墓——我所寻访的苏州古墓(三)

苏州的古墓,有的是原址原冢,如恵栋墓、文征明墓等;有的是原墓荡然无存,后在原址附近重新修建,如董其昌墓、吴梅村墓、金圣叹墓等;有的原墓被彻底平毁改做它用,只有大致方位可寻,如王锡爵墓、顾鼎臣墓;有的则是纪念性质的墓冢,不仅原址说不清楚,就连衣冠冢也不算,如孙武墓、伍子胥墓等。还有一些古墓,虽是原址,但盗掘严重,基本已经荒废,如王鏊墓、文震孟墓、冯桂芬墓等;当然,也有一些保存相对完整的古墓,如毛珵墓、申时行墓。

王鏊墓

王鏊墓位于东山岛陆巷村南面的梁家山。该墓虽名列文物保护单位,但形同废弃,墓址种满了李子树和茶树,我去时,正赶上一位村民在摘李子,他愤恨地说,这里根本没人管,经常有盗墓贼光顾,不仅破坏了他的果树,还把他的碧螺春茶树连根拔起扔掉。

王鏊墓不仅地下的东西被掏空了,就连地面的石构件也所剩无几,墓道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石羊,而且也是伤痕累累。

王鏊在苏州名声很大,像天官坊、学士街等地名均与他有关,苏州还有一座王鏊祠保存至今,现为苏绣博物馆。他在东山岛陆巷村的故居也修复一新,但令人意外的是,咫尺之遥的墓地竟是如此萧条。

陆巷村王鏊故宅附近有两个美轮美奂的牌坊,那是为纪念王鏊连中二元而建,王鏊集解元和会员于一身,只可惜没能考中状元。苏州历史上只有两人连中三元,其一即钱棨,三元坊地铁站边上有他的雕像。

作为政治家、文坛领袖,王鏊并没有多少特殊的建树,以致后人在介绍他时,往往要引用他的一个名声在外的学生唐寅恭维他的对联:海内文章第一,山中宰相无双。王鏊去世后,吴地文坛盟主由他的学生文征明接任,并主持风雅数十年。

申时行墓

申时行墓位于上方山国家森林公园的东麓,横越路周家桥附近。在苏州现存古墓中,数申时行墓保存最为完整、现存规模最大。

申时行是嘉靖朝的状元,但主要政治活动却在万历朝。作为张居正的学生,他事事秉承老师的意图,由此得到张居正的提拔和重用,在张居正回乡守制时,他作为张居正的代言人进入内阁,并在张居正去世后成为首辅大臣。主政其间,他一反张居正的强势和大刀阔斧,而是采取了息事宁人、首鼠两端的策略,既在后来的对张居正的大清算中维护了恩师,也巧妙地保存了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申时行是以徐时行的名字考中状元的,这就牵涉到他的出身。他本是遗腹子,据说生母为一尼姑,后被徐家收养,直到27岁时考中状元,这才认祖归宗改姓申。

这个传说在吴语地区流传甚广,评弹《玉蜻蜓》通篇讲述的就是这件事。更有传闻说《玉蜻蜓》为王锡爵家的门客编著,目的就是为了宣扬申家丑闻。申时行考中状元时,第二名榜眼即王锡爵,而在此前的会试中,王锡爵是第一名,申时行名列第二,故而王锡爵对申时行在殿试中成为状元心有不甘并有所愤恨。

这个传说多半是好事者的无端推测。历史上,申时行和王锡爵是儿女亲家,王锡爵的墓志铭即由申时行撰写,二人并非水火不容的政治对手,何况,申时行原姓徐,早已是天下共知,也不需要影射。

顾鼎臣墓

顾鼎臣墓在苏州光福谭东村坟山南麓,与吴梅村墓相近。

坟山,顾名思义,以前多墓葬,但现今此山已经完全开发出来,沿山坡层层垒石,如梯田一样,种满了果树和茶树,有的枇杷树树龄至少在50年以上。

现在坟山只有一些零星的新墓,顾鼎臣墓也已被改造成果园,踪迹难寻,只是知道大致的方位而已。在一处离山脚不远的坡地,有一些十分显眼的大石条,显得与其他用碎石垒起来的林地有所不同,乡人指认,这里就是顾鼎臣墓原先的所在。

在这些石条之间,还能看见一个石刻的带屋脊的石构件,大小、形状都和在申时行墓前所见的差不多,只是少了雕刻的纹路而已。这应当是石碑的“屋顶”,这种石构件,普通民间墓葬是无法享用的。

可以想见,顾鼎臣墓原先也应该是规模宏大,至少和申时行墓差不多。因为他的身份也和申时行类似,都是以状元的身份进入内阁,进而成为位高权重的大学士。不过,顾鼎臣和靠张居正提携的申时行不同,他以写作“青词”赢得了崇尚道教的嘉靖皇帝的欢心,后来的权相严嵩,正是借鉴了他的经验。

顾鼎臣的身世,也比申时行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生母是婢女,这个身份甚至连小妾都不如,像后来的龚自珍就蔑称自己的一个侍妾为“灶下婢”。

顾鼎臣和申时行,两位状元大学士,一个为尼姑所生,一个为婢女所生。再加上王鏊,因身上毛发重,被戏称为野人所生,也许正是生来异于常人,他们才能在别人的侧目中自强奋进,最终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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