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s后的清辅音要“浊化”?

经常会被问到为什么s后的清辅音要“浊化”的问题,今天整理了一些资料来试图解释这个这可能是语音学习中最大的一个误会。

以下参考资料有的来自维基百科,是不够严谨的,希望这篇文章能够帮助大家了解一些基本的语音知识,有兴趣的话自己再去研究更深入的内容。

1. 清浊,塞音,送气

辅音的分类方式基本有三种,可以根据方式、位置、声带是否振动来分。我们熟悉的清辅音和浊辅音只是辅音的分类方式,即根据声带是否振动来分类的,分成voiced(浊辅音)和unvoiced(清辅音)。

https://is.gd/eyQJRC

如果按照发音方式来分的话,p, b, t, d, k, g可以被分为“stop”, 即塞音。维基百科上这样解释的:

塞音(爆破音、闭塞音)。辅音发音方法的一种。发音时气流通路闭塞,然后突然打开发出噪音。一般的鼻音也可以归入塞音,因为发音时气流通过鼻腔,但是口腔中的气流通道被阻碍。

上面这段话你可能看不懂,没关系,我也看不懂的... 关键是这里提了关键字:“气流”,也就提醒了我们除了注意辅音中的声带是否振动外,我们还要注意气流。

塞音气流由两部分组成:除阻气流和跟随气流 --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送气” (aspirated) 和“不送气” (unaspirated) 。

到现在为止我们知道了三件事:

  • “清”指的是发音时,声带不振动;“浊”指的是声带振动

  • p/t/k/b/d/g 被称为stop, 即塞音

  • 塞音分为送气和不送气

在聊英语之前我们先看一下自己的母语。

现代标准汉语之中,并没有浊塞音(unvocied stops),只有送气的和不送气的清塞音(voiced stops)。也就是说,汉语中的浊音是“挂羊头卖肉”,它和英文中的浊音是不一样的,这样造成的一个结果是我们的辅音发的不到位: 我们往往念的只是不送气的清音,只有念到4声的时候声带才有明显的震动,和英文中的浊辅音还是不一样的。

是否送气和声带是否振动都不是绝对的概念,允许有不同程度的中间值存在。这一点可以查一下语音概念中的intensity和VOT (Voice onset time)。

我们说s后面的清辅音会“浊化”是不恰当的,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在s之后的塞音发音时是不送气的。当我们念sport, sky的时候,其中的p,k不送气的、声带也不振动,听起来就像是我们中文的b,g -- 正因如此才有了“浊化”这个误会。

不送气的塞音和浊音几乎是没太大区别的(不同位置差异程度也不同),我们只需要知道两者概念上的区别即可。例如在American Accent Training 中,作者就提到了native speakers是会把 'Scuze me while I kiss the sky 听成 'Scuze me while I kiss this guy 的。

有人拿这句歌词来做语音分析:

https://is.gd/YQJh8j

2. 音位,音位变体

利用音位和音位变体的概念补充一下上面的说明。音位 (phoneme) 是“人类语言中能够区别意义的最小声音单位”,对它有一些了解可以帮助我们学习语音。

在现代标准汉语中中/s/和/θ/是一个音位,在英语中是两个不同的音位,因此我们容易把θ念错,甚至听不到s和θ的区别。在有些方言中,l和n是在一个音位,因此讲普通话、英文的时候会有问题。

中文中的p(pʰ)和b(不送气的p)属于两个不同的音位;但是在英语之中他们属于同一音位,它有两个变体 (Allophone): p(不送气p)和pʰ,绝大多数的英语为母语人士是分别不出来这两者的区别的(例如他们会把北京念成Peking,他们也分不清中文的ba和pa)。

p一般只出现在s后面,pʰ出现在词首,由于我们平时见到的音标都是宽式标音(broad transcription),一直就忽略了这一点。在严式标音 (narrow transcription)中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从这个角度解释,s后面的清辅音并不是浊化了,而是这个清辅音有两种读法,在s后面的时候是不送气的p,听起来就是中文的b。

音位变体的现象,简单解释就是一个音在不同的情况下会发生变化(例如英文中的p),了解这一点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语言学习中的现象。例如在 American Accent Training 中作者提到美音中t有六种发音情况:

这几种情况就是t的音位变体造成的,具体可以看下面这个例子:

总结一下这篇文章的重点:

  • 清辅音“浊化”的说法是错误的,正确的说法是s后的塞音不送气。如果硬要说浊化的话,我们可以说:“s后面的清辅音被浊化成了中文里的假浊辅音”。

  • 英文中不送气的塞音和中文的b/d/g听起来差不多,但是它们和英文中的浊辅音还是有区别的。

  • s后面的清塞音没有被“浊化”,只是清塞音有两个读音,一个送气一个不送气(native speaker分不清的),在s后面读的是不送气的那个。

  • 了解一下音位和音位变体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语音现象,这些语音现象是在宽式标音中不被体现的,我们光看字典上的音标是很难学到的。

最后提醒大家一点,不必过分纠结于“浊化”这个说法,我们了解这种语音现象即可 -- s后面的那个清塞音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浊音。希望教音标教发音的老师们可以把这个稍微给学生们讲一讲(可以讲的有趣一些),而不是直接甩给他们一句“s后面的清音要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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