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纪实小说】林克于《中年劫》（2）
文/林克于
【作者简介】林克于，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学会理事、南岸区作协秘书长、重庆市自学成才奖获得者，曾在《重庆日报》《江河文学》《中国海员》等数十家报刊，发表作品，与人合著散文集《长江三人行》《巴渝画家传》等；个人出版纪实文学集《跋涉—成功者的行程纪实之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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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一个星期天上午，张英感觉自己心里堵得慌，有许多关于离婚的话想找一个好朋友聊聊，以吐心中块垒。她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找吴华最合适。一是吴华是自己多年的老同事、朋友、嘴也紧，靠得住，能保密；再是她的婚姻也与自己大致相同，如今的结局也差不多。于是张英打的到了吴华的家。两个50出头的女人见面后，显得精神很好，全然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几十年来，她俩无话不说，亲密得就像亲姐妹一般，自然关于离婚的事儿，也无需对谁保密。
“吴华！我与刘林是上个星期去民政局协议离的婚！”张英十分平和地说。
“这也好！你们闹了这多年的离婚，现在总算是解脱了吧。”吴华随口而出。
“是的，解脱了，没有男人也一样过！”张英说到这里，补充了一句，“像你一样，离了，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是啊，现在女人有自己的工作，有工资，有退休费，离了也能养活自己！”吴华感叹道，“不过毕竟你与刘林是多年的夫妻，离了可以，但做不成夫妻至少还可以成为朋友嘛，千万别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在协议离婚时，他要求暂时还是住在判给我的房子里，同屋不同居，他的母亲也与我住一起，叫我帮忙照顾，开始我不干，后来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就像你想的一样，不成夫妻了，还是朋友嘛！”张英说。
“到了我们这把年纪，离了就别再找了，自己好好过吧。如有合适的，谈朋友可以，做情人可以，但千万别结婚，不然又遭笼起了，那更烦死人！”吴华告诉张英。
“你说得真好，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们身边许多中老年人离婚了，都是这样的，离了做朋友，大家都可以再谈恋爱，就是不结婚，思想新潮得比年轻人都还前卫。哦，告诉你，我的好朋友吴韵与程高就是这么的，朋友谈了好多年，就是不结婚，你看他俩现在过得多好！”张英说。
“这样好！这样好！”吴华说着，话锋一转，讲起了自己与前夫孙承的故事，“我和孙承离婚后，还不是像好朋友一样，我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告诉他，如需他帮忙，他一样尽心尽力。”吴华说到这里，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是几年前，吴华年近八十的妈妈忽然生病，一个电话拨给了孙承，他不到十分钟就打的赶了过来，并叫“的士”在家门前等着。孙承问明情况后，蹲下身体，把老人背起就朝“的士”跑去。到了医院后，又跑上跑下，拿药打针，才控制住了老人的病情。由于得到了及时救治，老人才很快好了起来。
“好！好！好！不成夫妻，成朋友也可以，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是娃儿的爸爸……”张英听了吴华讲的故事，附合着。心想这也是个好办法，既解脱了双方的束缚，彼此还保留着相互的照应。
现在许多中年人离婚后，都是这样，不做夫妻，就做朋友。也许这是社会的进步，有了这样的朋友，社会和家庭，才会更加和谐。
五
刘林与张英离婚一年后的一个星期六，他俩一道参加了一个朋友儿子的婚礼。虽然刘林与他的同学、张英与她的同事各坐的一桌，而在敬酒时，刘林主动来到张英面前，面带微笑，频频举杯，说：“感谢各位领导、朋友、兄弟姐妹们长期以来对张英的关心和帮助！来，我敬大家一杯！”他的话毕，一饮而尽，喝了个底朝天。张英见刘林如此自然，也站了起来，满脸堆笑，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把酒灌进了肚子。
刘林与张英的默契配合，真是天衣无缝，让在场的人全然没有感觉到他们早已不是夫妻了。尽管有个别知心的朋友如吴华等知晓他们的事儿，但在这个种场合，也只能是佯装不知，暗自好笑，心底不得不佩服他们逢场作戏，简直高明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刘林在敬完张英这桌朋友的酒后，便带着张英挨桌依次一一借花献佛，几乎是重复着同一句话：“各位同学、朋友们，我和张英敬大家一杯，祝大家健康、家庭幸福！”张英站在刘林身旁，与刘林一道，把气氛渲染得热烈似火。
“刘林与张英真是一对好夫妻，几十年了，恩恩爱爱，亲亲热热，不容易呀！你看我们身边好多人到了这种年龄把婚离了，害得女人不好找，男人在外面晃！”
“我就羡慕刘林与张英，他俩既有夫妻相，又能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唉！现在的夫妻，有几个从一开始走到了白头到老，尤其是那些当了个什么芝麻大小的官儿，就不能与结发妻子同甘共苦了！”
“喂！你知不知道，听说刘林与张英离了婚？”桌上一位消息灵通人士悄悄地对侧边的人说。
“啊！不可能吧，你看他俩给我们敬酒，哪像离了婚的？”
“是呀！他们绝对不可能离婚的，不要乱说，万一别人听见了，不得了哦！”
当刘林与张英敬酒完毕，回到各自的桌前时，有的人窃窃私语，议论开来。
张英回到桌前，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回味着刚才与刘林敬酒演戏的一幕幕情景，心头不禁涌上几份酸涩，顿觉饭菜索然无味，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到厕所偷偷抹起眼泪来。她想起为了脸面，只是把自己与刘林离婚的事儿给自己最要好的一二个朋友说过，在其他人面前，依然保密，因此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不禁为自己的演技叫绝。当然她知道，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刚才她从有人窃窃私语中，隐隐感到了是在议论她与刘林的事儿。唉！这有什么办法呢？能怪谁呢？自己种下的苦果还是自己吃下吧，尽量不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最好！她清楚地记得同学都知道，当年在学校，刘林追自己的事儿，有的还劝过她，慎重点，刘林长得帅，有点花心，搞不好难以白头到老，共同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步。尽管如此，张英还是被帅气逼人的刘林俘获，全然没考虑同学们的提醒，就扑进了刘林的怀抱，后来结婚，生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儿，取名刘静。
张英想到这里，收回了思绪，心里似乎平静了许多，轻轻地抹干了眼泪，十分自然地回到桌前。这时她发现原来满满一桌人，酒足饭饱后，大多已离席而去。她想自己也该走了吧，而且是越快越好，免得再看到刘林那张讨厌的面孔。
六
张英与刘林离婚后，开始检讨起自己来，常常问自己，自己婚姻的解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尽管几十年过去了，但读高中时刘林追自己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那时张英在学校是有名的校花，身材苗条，不胖不瘦，个头中等，不高不矮，皮肤白里透红，就像新鲜的“白花桃”一样。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两道弯弯而又浓黑的细眉，不知倾倒了多少男同学。据说当时在学校，少说也有十来个男生暗恋着她。然而不知咋的，张英却鬼使神差地被刘林俘虏。同学们曾告诫过张英，刘林虽然一表人材，但这人有点花心。原因是他曾经与一位叫沈红的女同学恋爱并同居，后来不知沈红什么事儿惹恼了他，他硬是一脚把别人踢开了，害得沈红差点跳河自尽。
刘林与沈红分手后，没几天，就向张英发起了爱情攻势。在他看来，把张英弄到手，不费吹灰之力。因为刘林在情场上厮杀多年，早已积累了较多的经验，搞定张英绝对没有问题。经过一番精心策划后，他开始行动。
“张英同学，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到运输电影院看《刘三姐》。”一个周六的下午，刘林主动邀请张英。那时电脑没有，舞厅也没有，报刊杂志也少，文化生活极度贫乏，好电影也不多，《刘三姐》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算是经典了，年轻人都很喜欢。
张英与刘林，虽然都是同学，但只是同校同年级而不同班，彼此虽然认识，但很少打招呼。张英记得，一年在本校年级文艺演出中，由于她与刘林都是文艺活跃分子，虽然演出中常在一起，但平时连话也很少说。不过那时刘林给张英的印象是，他特别能接近女人，而且有点油腔滑调，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然而现在，面对刘林的盛情邀请，张英本来想拒绝，但转而一想，不能这样损了刘林的面子，于是就答应了。
“可以！”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刘林，张英礼节性地答道。
“好！晚上见！”刘林面对张英做了一个优雅的动作，说了声“拜拜”就转身离去。
当晚七点，张英与刘林如约来到“运输电影院”，从此两颗年轻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靠近，于悄没声息中开启了恋爱之旅。
这个消息传出，凡是了解张英与刘林的同学，无不为他俩的爱情、婚姻担心。刘林不愧为是一个天生情种，他十分了解恋爱中的女人最需要的东西。于是每次看电影或逛公园、溜大街，他总会带一些诸如水果糖、饼干、牛肉干等小食品给张英吃，也会说一些令张英开心的笑话。就这样久而久之，这个她原本并不太喜欢的男人，渐渐走进了她的心里。
尤其使张英难忘的是，一次她与刘林逛公园时，两个打劫的歹徒，突然从树林中串了出来，欲对他们实施抢劫。在歹徒夺下张英身上草绿色挎包的千钧一发之际，刘林眼疾手快，奋不顾身扑了过去，一拳打在一个歹徒脸上，紧接着又是一个扫堂腿，放平了另一个，随后夺回了张英的挎包。这惊心动魄的一刻，这英雄救美的一幕，从此改变了张英对刘林的看法，在心中接收了他。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