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徒中的罪孽,情场堆里的英雄,负了如来又误了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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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谈,来源:唐诗宋词古诗词(ID:tsgsc8)
苍茫高远的布达拉宫,陈列着大小不一的灵塔,里面供奉着历代达赖喇嘛。灵塔或是巍峨或者低矮,全由达赖的功绩决定。
五世至第十三世达赖,皆有塔可居。唯独六世喇嘛没有自己的灵塔,他的灵魂无处安息,飘散在民间,却成为世间最美的传说。
公元1682年,五世达赖圆寂。他在位期间,挽狂澜于既倒,结束西藏长久的分裂局面,还与满清建立了外交联系。
他继位之时,也不过区区17岁一少年,当时的西藏,内有接班之困,外有强敌环伺,这个少年却以杀伐决断,成就一番事业。
藏传佛教认为,达赖乃是观音菩萨的化身。而现实中的菩萨,信奉的法则是: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
1645年,五世达赖袖手一挥,破旧不堪的布达拉宫,被整治一新。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功绩,就像那雄伟的宫殿,雨打风吹,却历久而弥新。
1679年,达赖把政事委托给弟子桑结嘉措,他自己闭关修炼,醉心于佛法、诗歌。
桑吉嘉措是个权力欲极强的人,能够选择他,也是达赖深思熟虑之结果。在今天,桑吉比他师父更为出名,这还要拜金庸所赐,在《鹿鼎记》中,桑吉曾被韦小宝戏弄,并和他义结金兰。
五世达赖潜心修学,亦然卓有成效,他的诗学著作《妙音欢歌》,堪称藏族诗歌发展史上,极具代表性的鸿篇巨著。
达赖的目光,既能着眼于天下,又可俯身端详民间疾苦。他曾经写诗道:
正当怀着急切不安的心情
期待享受秋收之果的农夫
为消除旱灾之苦而惆怅时
天公不断降下滂沱大雨
他所作之诗歌,文辞华丽,诗味浓厚,被千万僧众传唱。
3年之后,五世达赖业已垂垂老矣,各种倾轧与纠纷,磨损掉他最后的生机。
但是,形势却不允许他死。
其时,西藏正与拉达克交战,另外,西藏表面貌似平静,各类势力却在暗流处涌动。65岁的五世达赖,把弟子叫到身边,对他面授机宜。
达赖死后秘不发丧,桑结嘉措全权掌控西藏,他对外宣称,达赖喇嘛闭关修炼,从此不见世人。
这个秘密被隐瞒达十五年之久。
桑结嘉措一方面尽力拖延,一方面悄无声息地找寻,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
两岁的仓央嘉措,被秘密找到,并被认定为转世灵童。
他出生在藏南地区的普通农户家庭,仓央嘉措就是所谓“天选之子”,相传就在他出生当月,母亲研磨稻谷之时,水珠在石磨处聚集;母亲口渴到溪流汲水,牛奶源源不断从水里喷涌而出。
饶是如此,仓央嘉措不过是一件工具,他被桑结嘉措藏匿起来,作为备用道具而存在。
5岁的时候,仓央嘉措被正式认定为前代达赖的转世,西藏最渊博的僧人,开始教授他精深玄妙的佛法。
那边厢的桑结嘉措也没有片刻空闲,他尽己所能,保持住那个谎言,维系自己的统治。对权利的贪欲,就像是不断膨胀的泡沫,泡沫虽美,却也时刻处于破裂的边缘。
1696年,康熙平定准噶尔叛乱,皇帝从俘虏口中得知,五世达赖早已去世多年。震怒之下的康熙皇帝,致书严厉呵斥桑结嘉措,并且要挟到,“云南、四川、陕西之师,见汝城下。”
大清的铁蹄,横行于天下,而康熙也是雄才大略的君王。唯唯诺诺的桑结嘉措,一面写信承认错误,一边即刻把仓央嘉措接到拉萨。
14岁的仓央嘉措,早已长成翩翩的少年,高挺的身材,遗世独立,红润的脸庞,器宇轩昂。不仅如此,在高深佛法的浸润之下,他也成为举止潇洒,富于文采,擅长诗歌的高卓之人。
更不消说,他还是个长于剑术,善于骑射的高超猎手。
面对这样的男子,哪一个西藏姑娘不为之倾心?面对如花般盛开的姑娘,仓央嘉措又如何能忍受得住,少年的孤寂?
就在被接到拉萨的途中,他就与一位女友同床共枕。这种行为,可以理解为纵欲、宣泄与反叛,还是一种对原本主权的宣誓。
一直以来,仓央嘉措的家族,信奉的都是宁玛教派,这个教派相对散漫,甚至允许僧侣娶妻生子。而将他树立为灵童的教派,被称作格鲁派,此教派制度森严,生性自由的仓央嘉措,不可能融入其中。
1698年,仓央嘉措剃度受戒,举行坐床仪式,正式成为第六世达赖喇嘛。同五世达赖一样,十六七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接受至高无上的权利与荣耀;同前辈不同的是,仓央空有一副好皮囊,里边装满了花前月下,唯独缺少手腕和权谋。
虽有达赖之名,实权却一直为桑吉嘉措把持,而仓央嘉措也乐得这种局面。
白日里,他是受万众敬仰的佛陀;夜晚降临之时,仓央嘉措脱掉僧袍,“身穿绸缎便装,手戴戒指,头蓄长发,醉心于歌舞游宴,夜宿于宫外女子之家。”
佛道与美色,到底有何关联。白日参禅之时,他或许有所悟,最终却又迷离,既然问佛佛不语,还是问问热情的姑娘吧。
倘我意中人,绣佛青灯屋;
我亦无流连,遗世避空谷。
仓央嘉措的诗歌,以藏文写就,流传300余年之久。1930年,藏学家于道泉教授,将它们翻译成中、英两种文字,才广泛传播于藏族以外的地区。流传至今,其汉语译本达二十几种。
于海泉共收录60余首诗歌,其后经过各位学者搜集整理,仓央嘉措的诗歌,最多有124首左右。今天在互联网广泛流传的作品,诸如《问佛》、《见与不见》等,均系今人之伪作。
仓央嘉措的诗歌,大多描述爱情,因此,其诗歌被称为“情歌”,其实这也是一种误读,藏族人使用“道歌”或者“偈言”,来称呼他的作品。
于仓央嘉措而言,爱情如同鸦片,沉溺于当下,则祸患于未来。他的诸多行径,被仇敌看在眼中,而祸患也在酝酿,他却不自知。
掌握实权的桑结嘉措,也处在生死之间。他与蒙古人的关系日益紧张,而蒙古与康熙皇帝结盟。1705年,他们撕破最后的脸面,蒙古大军攻入拉萨,斩杀摄政王桑结嘉措。
一代枭雄,其结局竟是如此,机关算尽,连自己的生命也难以保全,这是何等的悲哀。由此可知,他的智谋,离其师五世达赖,相去甚远矣。
更不用说,那个纵情美色的仓央嘉措了。其实,聪明如他,岂能不知结局何如。仓央嘉措也曾深情地对情人写道:
心腹话不能向父母说,
却在爱人面前说了。
从爱人底许多牡鹿之间,
秘密的话被仇人听去了。
面对野蛮的蒙古骑兵,仓央嘉措表现出极度的不安。他离开静修之地,马不停蹄前往日喀则,那里是他的师父五世班禅,修佛之所在。他祈求班禅的原谅,将僧袍还给师傅,愿意舍戒还俗,流浪于拉萨街头。
祈求无果,仓央嘉措返还布达拉宫,他继续纵情美色,希冀于做一个傀儡。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24岁的仓央嘉措,最终因“谋反”、“耽于美色,不守清规”等罪名,被押送北京。
这个青年的最终结局,就如杨贵妃一般,有诸多传说。《青海史》和《七世达赖传》说他死于半路;“密传”《琵琶音》说他与康熙有一番对话,尔后朝东南而去;还有说他终老于五台山的。
有一点是无疑的,在俗世的政治体系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其实,凡此24年,风起云涌的政坛变幻中,他一直未曾存在。
仓央嘉措的诸多情人,也没有太好的结局。运气好的,尚有机会想念情郎;运气不好的,或被残忍处死,或被野蛮地侮辱。
曾缄是近代学者,因“病其不文”,他将于道泉所译诗歌,润色成七言绝句。曾缄曾经评价过仓央嘉措,其言辞最为诚恳真切。仓央嘉措乃是“佛教之罪人,词坛之功臣,卫道者之所疾首,而言情者之所归命也。”
但,西极苦寒,人歆寂灭,千佛出世,却不如一诗圣诞生。布达拉宫的灵塔,再如何地高耸入云,也抵不过仓央嘉措的一首小诗。
即使在佛光之下,仓央嘉措仍旧是凡人之体,15岁之前自然成长,其后身居高位,接受佛陀与爱情的滋养。小小的年纪,写下过尽千帆,才能知晓的,最细腻苦涩的爱情。
到头来,在佛陀与佳人之间,仓央嘉措依旧不知如何选择,最终全部辜负。唯独剩下那首诗歌,长久地被传唱,长久地在叹息。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作者-
老谈,always talk,老是夸夸其谈之人,除此外,别无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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