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向芳《致我的侄女》（散文）
文/向芳
【作者简介】向芳，80后，资深律师，闲暇时随意写几行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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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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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尔机场看见你一直不肯离去的身影，泪水倏然涌上了眼眶。忽然之间想起二十四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你妈妈穿你外婆的两件宽大的衣服，挺着肚子晃荡整个夏天。忽然有一天住进了医院，你即将来到人世间。
全家都很激动，因为你是家里的第一个孙辈。我们全部到医院等待你的到来。只是一整天过去了，除了你妈呼天抢地的喊，没见到你的踪影。晚上你爸在医院陪你妈，我们都回去了，但一直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又到医院，你还是没有出来，你妈叫得也没那么欢畅了。我们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听医生吩咐扶你妈走、吊等，完成各种助产方式，你妈裙子上的鲜血越来越多，你来到人世的通道终于打开。医生让你妈上产床准备给你接生，忽然看见你妈还抓着我的手，问我结婚没有。我说，没结婚，她让我赶紧出去。
我出了产房，到外面去透了一会儿气，回到病房就看见你已经穿戴整齐躺在你妈旁边，眼睛小小却亮亮的，一眨一眨看这个崭新的世界。好稀奇，好有意思的一个小东西。?据此，我给你取了个名字：赟，意思是斌的宝贝，目光闪亮。后来你爸妈觉得不好，给你取了第一个正式的名字：怡睆。睆睆天天长大，好多故事听起来都很搞笑。最好笑的是听你说普济婆婆，好像是说土鸡婆婆。
1999年的那个夏天我跟你妈带你去北京玩，那个夏天在我的生命中真是留下浓墨重彩的记忆。你随时跟你妈吵架、去天安门看升旗时你在人群中不见了，我第一次体会到孩子不见了的恐惧、爬长城时你跑得飞快，回来凉鞋穿成了拖鞋、回广元的出租车上我们出了车祸，住院好几个月……
是不是那以后你的名字就变成了梓竹呢？我是不记得了。但据说你妈觉得你的名字不好专门找人算了一卦，取了现在的名字。以后是不是就一切顺利了呢？只有你自己知道。
2002年的夏天，你到成都来学英语，那个夏天也是我怀孕要生你弟弟的时候。我的怀孕反应很大，随时都可能吐出来。有一天正午我跟你回家，一下公交车我就对着一颗树哇哇狂吐，不知道你站在旁边是什么心情，但那个场景却在我心里扎了根。
上初中，你妈让我给你找学校，现在想来这哪里是我能干得了的事情。虽然我帮你找到这所学校也不算差，但后来你住了校，周末把你交给我们管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现在我养育了弟弟，每天对他监管，这跟当年对你的教育相比确实辛苦得多。虽然我们尽力让你吃好，监督你把作业做完，偶尔还去学校找班主任了解你的学习情况，但是你的成绩还是不由分说地渐渐退步。终于你爸到学校来看了一趟，觉得这个学校不好，后来你被决定转学了，并且被留级了。我跟你的班主任都很遗憾。
后来你如脱缰的野马，干了很多荒唐的事情。你妈痛心疾首，每每跟我说同一句话：“那个老东西和那个小东西把我都呕爆了。”记得有一次在你绵阳的家里，在你的房间，对于你当时的状况，你当时应该有的方向，我跟你说了一下午，纸写了满满的一页。但是好像作用不大，你懂许多事，但都做不到。叛逆期爆发，破坏力惊人。但现在你应该早已明白，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你自己。
终于，你发现自己荒废了多少年的光阴。你第一次跟朋友去丽江玩，发现自己像个白痴。那一年我带你弟和你妹去澳大利亚，你也去了。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而你又是多么欠缺应对外面世界的能耐。弟弟妹妹都听得懂的英文，你还不明白，我在旁边看着，知道你受到的刺激是多么厉害。
终于，你那生下来就溜溜转的眼睛又睁开了，看到自己的不足，寻找弥补的路径。听说你想到韩国，我毫不犹豫地投赞成票。只要你想上进，为什么要反对？
二十四年了，这个炎热的夏天，我和你妈又来到了你的身边。看到你带我们在首尔穿行，讲着一口流利的韩文，带给我们各种美食和精彩，我是由衷地高兴。终于，你再不需要大人操心了，我们只需要站在你生命的角落，欣赏你的精彩，最多偶尔作一点可有可无的建议，采纳与否都由你做决定。
生命啊，多么神奇。兜兜转转中似乎无法预知。孩子就像妈妈的一粒蒲公英种子，被风吹走了，不知道会去哪一个方向。只是现在，我们知道，你在东方，在首尔的那个定位。一个人，支撑着一段自由的人生，有苦，有乐，有败，有成，经历着一个独立的人所有的心路历程。你在安检通道那头挥手的身影依然萦绕于心，我婆娑的泪水渐渐流干，虽然是第一次在首尔与你分别，但一定不是最后一次与你在首尔相聚。祝福你，孩子，一切安好。
注：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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