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白族宗教坛会正考

盖白族五圣合篇之《北斗真经》云:“本系龙汉国王子,命司喉舌玉皇前……”经走访考察,与世代为道师之耆老请教,特书此白族坛会正考,铁笔陈信。
白族自古以来便有原始崇拜,其中“本主信仰”或称“土主信仰”便是其中之一。“土主”为“一境之福主”,农历二月初八、初九日,是禾甸白族地区多数土主圣诞,善书中道:“二月初八土主圣诞 土主座下呈进 本境座镇土主福民有感尊神 座下……”白族人民最终将土主纳入宗教祭祀的一部分。但凡其村有土主神社,其圣号前必有“本境”二字打头,至于有学者谓其中以“证盟”和“伽蓝”土主区分,实则二者完全不是对等的关系,“证盟”为其圣号之前一封号,即“有歃血为盟,明证存照”之意,而“伽蓝”实即为大理地区乃至西藏藏密所供奉之“大黑天”是也。《孔雀王经》提到:大黑天「与诸鬼神无量眷属,常于夜间游行(尸)林中,有大神力,……唯取生人血肉。 」可见其神格。
以祥云白族地区为例,土主庙中多见此等景象“大殿中央供奉本境土主,其两侧分列山神土地二仙,左右为文武判官”,这是比较传统的土主庙神位罗列形式。
另在土主信仰中,“龙王”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土主。窃思:因古时,百姓播种至秋收,多祈于上天主雨之神,特将龙王与土主合坛祀封,於圣诞或会期,祝贺祷告,以安生民矣。
龙王在各个村社也有不同的圣号,如城北村自古以来无活水龙泉,则本村龙王为“本境雪山土主东海龙王行雨龙王 兴水龙王”,而其自古有龙泉之地若许长村及温水等,则为“金龙太子 出水龙王 火龙太子”等。其间还有“大府 二府 三府”之说,城北村雪山庙(白语 Sanl wand seif)土主祠下为“赵家大府龙王土主”,老街为“阜民土主三府龙王”,谓村中耆老而言,禾甸各村社多“三府”,而“大府二府”较为少见。做个简单比喻,品甸土主“威震五川”即为之“大府”,禾甸大淜七里庙土主祠下诸司门下即为之“二府”,其余禾米川各村社谓“三府”是也。另,庙宇寺观所塑之龙,实则只应分为五色——青、赤、黑、白、黄。今之泥塑匠人,并不加以区分,实为怠误。
白族民间自古有“二十四大会”一说,多者有“二十六大会”,现各村坛会情况较为复杂,已远做不到每会必祝,每会必朝。按城北村八聖門下辅世崇古坛 万寿社为例,兼论坛会。此坛自万寿寺建寺之时即存,据耆老言,民国十三年之后才实际上称为万寿寺,其前身为鸡足山七十二庵之一——万寿庵。旧时,每至会期前一夜,坛会成员即沐浴净身,不食荤腥,前往庙中住宿,以便第二天会期祝贺。所谓“祝贺”,即是圣诞会期所进行的宗教仪轨,诵经咏忏,奏表进章。
现今,笼统将祥云白族社坛组织称为“社班”,愚以为不妥,应按教法条例加以区分。旧社会的会期祝贺,社长必定前往督促指导,男女分工明细,一丝不苟,同时祝贺亦分为“男祝”与“女祝”。在“男祝”期间,社坛中的女性是不能参与的,反之,“女祝”期间,社坛男子不参与,并非如现在,一到圣诞会期,男女混杂同去祝贺。
坛会只是一个总称。其下“男祝”成员才称为“社班”,而“女祝”成员则称为“斋堂”。正如大理地区的坛会一般,女的称为“莲池会”,男的称为“洞经会”,其内部有具体分工,各司其职。予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善坛如是,而今后学,不明法规,浑噩难辩,实则误也。
坛会中有坛职及其善名。坛职不做过多叙述,至于善名,需至比较大的宗教场所由德高望重之高僧或长老,举行扶乩仪式,于沙盘中求出。曾有这样一则真实逸事:“宝家坛会中有一人,其心怀不轨,家境稍加富裕,企与村中原社长争其社长之职,前往鸡足山极力求一善名,长老看出其心思,再三开示,无果。执意请求举行扶乩仪式,几个时辰下来,沙盘中显现出“雷打火烧,难得全尸……”等字样,顿时其后背发凉,再三忏悔,至此,方善罢甘休。”暂且不论其扶乩仪式可信度,但民俗活动以及宗教仪式,应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善名只有入会一定时长,且经常参加祝贺仪式的人才能拥有。在会期奏表进章,斋会等一系列宗教仪轨中,须在坛表文尾以及表封上注明善名方可通天达地。坛会善名亦有男女之别,男子须带一“善”字,若“妙善奉善 玄善”如是,女子须带一“修”字,唯一相同之处便是——都可保留其原有姓氏。
从明永乐年间汉梵文碑《南诏姚安奉议大夫杨公墓誌铭》立石落款“杨观音修、法华圆、观音才……”,到坛会善名的命名方式,可逐步窥探到祥云白族地区宗教的变迁与部分历史。
在祥云白族地区,坛会与道士,二者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天峰山碑记“宣化雷坛,大张聖教。惩恶劝善,唤醒痴迷。”可见一般。
禾甸的坛会组织为“正一奉聖”(包括文昌会在内),其多以“八聖六聖 五聖門下某坛 某社”来命名,至于现今出现的“聖帝門下”皆因其前不知“某聖”为何神圣,盖笼统归为“聖帝門下”。对于“几聖門下”则是由于古时建坛之期,村社人口的多少来定的,故从前,大多是几个村社合为一个坛会。近年以来,各村人口不断增多,老一辈掌坛之耆老相继离世,以及坛会内部暗流涌动,便纷纷自立社班与斋堂,人口比较多的大村,一年“朝斗”达多次,早已司空见惯。
而禾甸的道士班子为“正一奉道”,其以雷尊、雷祖等为上。大小祭祀活动除坛会参加外,须请奏过名的道士前来。民间一直有这样一种说法:“道士只有奏过名后,才能成为真正的道士。”而奏名仪式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需请来道士班子中德高望重的“三师”以及其他与会道士,进行各种仪式,奏表进章,才算奏名。对于奏名,还有一些比较苛刻的要求,如“五请、六职……等”以期达到“愿得天上地下贤师稳知”方可。
奏过名之后,道士便有了自己的“道号”,在为人家做大小斋事之时,才可出幽入冥,通天达地,达到一定的效果。经详细了解,道士也有自己的“法派字号”,对于一些道士世家,便以此来为徒子徒孙封授“道号”。其法派共三十字——“道……興”,一旬往返约有几百年之久,排完之后从头继续开始,有如“六十甲子”一般。在旧社会,奏名仪式所奏道士必须是四十五岁以上的弟子,而今,七八岁的小道士亦进行奏名仪式,实属乱行教法。
……
总论,祥云白族宗教坛会基本分为“奉聖”与“奉道”,二者相互关联,相互依存,世代守护着这片沃土。因其所谓“后学”多不得前人法,恐贻误休咎,特多地走访,正考如述。

杨纶,白族,字扎珠,号鹤青氏,云南大理祥云人。祖籍陕西弘农郡,幼随曾祖父学习《幼学》古文及堪舆,好金石及白族文化,清白传家,簪缨世胄。

图文均来源于 杨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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