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味俄罗斯诗歌的光彩-《曼德尔施塔姆诗选》

读这本黄灿然译的《曼德尔施塔姆诗选》之前,总有一些担忧,一些俄国诗人的译本总是期待高于读后感,不知是翻译的问题还是时代性的局限。

而这本则远远超出我的期待,能读到一本私人评价为五星的诗集是太好的体验了,好到什么程度呢,我差点要忽略它是由英译本再转译过来的这件事。

林中雪地的寂静中

回响着你脚步的音乐声。

就像缓缓飘移的幽灵,

你在冬日的严寒中来临,

隆冬像暗夜一样,

将穗状的雪串挂在树上。

栖息在树枝上的渡鸦,

一生见过许多事情。

而那翻卷的浪花

渐渐在梦中成形,

它富有灵感而又忘我,

正要打碎刚刚冻结的薄冰。

在寂静中心灵已经成熟,

这薄冰来自我的心灵。

黄灿然在译后记中提及自己的译文处在“第二阶段”:向译入语诗歌的当代性靠拢,包括在语言趣味方面朝译入语当代诗歌最优质的语言靠拢,其获接受性大大提高,其作为伟大诗人的品质基本上获得认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第一次轻松而稳定地体味到俄罗斯诗歌的光彩。

曼德尔施塔姆的诗都是作好之后再抄下来的,如同莫扎特谱曲。拥有超强的记忆力,他老婆也是,许多遗失了的诗稿都是靠她非凡的记忆力背诵而传世。声音或听觉,对他的诗歌来说便是绝对要紧的一环。

这里有一“传闻”,1932年,曼德尔施塔姆在一次杂志办事处,以连续两个半小时按顺序,将他过去两年间写的诗逐一背诵出来而使举座震惊,人们说他读诗时的样子都变了,像是一个先知,预言家,巫师。

“现实世界中,诗人是'无形’的,无特征的,换句话说,是无灵的、无光的。相反,如果诗人显得像诗人,或把自己打扮得像理想中的诗人,则他的灵与光就被用在外表上,也就是浪费才华了。诗人的灵光是隐藏起来的”。

也许唯有从他读诗的眼睛中,人们才认出自己作为诗歌读者的形象正存在在他身上。

号称为曼氏最伟大时期的诗歌选集《沃罗涅日笔记本》,因为太难懂导致并不很喜欢,译者这么评价道:“诗人像一个强大而敏锐的发生器,在外部力量的挤压、碰撞、摩擦下不由自主地发声。因而是无谱的、无规律的、无法预期的,因而很多时候也是难懂和难解的。风格多样化得没有风格,意象新奇得看似胡言乱语,诗好得像坏诗”。

这部分的诗作,即便无法懂得但还是有一种隐隐的浑然天成之姿,这样的诗再“古怪”也不是猎奇,那么身为异时空的外语读者,要期待着与它下一次的见面,不仅是期待译文的精确性,更期待译者自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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