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意见》发布两周年:数字中医宣言

作者简介
作者按:
10月25日,于整个中医药行业而言都是一个值得载入史册的日子。
2019年的今天,在中医药发展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全国中医药大会在北京召开,会后《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意见》正式印发,吹响了中医药创新发展的号角,属于中医药的黄金时代正式开启。
过去2年,一直想写一篇关于“数字中医”的文章,与中医界的同仁坦承“大经中医”的理念和观点,这既是一种责任,也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定下两个原则,一是要短,不能超过3,000字,因为“快餐式”阅读的时代,越长看的人越少;二是要讲清楚,语焉不详,适得其反。达成这两个原则并不容易,乃至犹豫至今,方才下笔。至于这个题目,是想以惊人之语,振聋发聩,可否如愿,不得而知......
中医药行业、产业发展的瓶颈是什么?
中医药,可以看作是一个学科,看作是一门技术,也可以看作是一个行业、一个产业。
中医药行业、产业的发展不尽如人意,这是领域共识,那么,瓶颈何在?
一言以蔽之,在于合格的、用中医思维诊断和治疗并且具备确切疗效的中医师数量太少。
医和药,是行业、产业的核心。医是上游,药是下游。医是主导,药是辅从。缺少合格的医生是医的瓶颈,医的瓶颈就是药的瓶颈,就是行业和产业的瓶颈。
为何合格的中医师太少?
因为中医知识学习难,中医师成才周期长。何也?
广义上讲,中医的知识、中医的语境是建立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之上的,而今天的年轻人从小接受的是西式教育,西式的地基,要盖中式的大楼,本身就很难。
狭义上讲,是因为中医知识的四个特性:
1)个性化的知识(不同流派、不同名老中医有不同的学术思想);
2)医学理论和临床实践存在一定“脱钩”的知识;
3)逻辑思维混合意象思维、逻辑思维存在“断层”的知识;
4)体系庞杂的知识。
而目前学习中医的三种主要模式,对于掌握中医知识、特别是稀缺的临床知识而言,都有着自身的弊端:
1)大学模式:理论多,临床少;只学“套路”,不练“散打”;
2)跟师模式:机会稀缺,难以普及;视野偏狭,不见森林;
3)自学模式(包括各种短训班、网络课程):听(看)不懂、记不住、不会用。
“中医药瓶颈”带来的巨大挑战!
临床人才不足的瓶颈,给中医药行业、产业的发展带来巨大的挑战,简言之,至少包括三个方面:
1)政策落地的挑战:国家政策规定,未来若干年,全国所有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及社区卫生站、乡镇卫生院及村卫生室(据卫生年鉴,数量达百万之巨)都要提供中医药服务,中医从哪里来?
2)供需矛盾的挑战: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中医药服务需求和数量稀缺的高水准中医药服务的矛盾正越来越突出。
3)信任危机的挑战:合格中医人才的缺位,使得中医药的群众信任度和“品牌”美誉度持续下降。
数字化,是打破“中医药瓶颈”的最重要途径!
说起中医数字化,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就是:中医是否可以数字化?
只要满足两个前提,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第一,实事求是的态度,第二,基本的中医理论素养和临床经验。
中医,分为“研究者的中医”和“临床的中医”。前者,上可溯源至“群经之首”,中可涵盖各种玄学,下可归结于“医者意也”;而后者,就是实实在在的“病-症-证-机-法-方-药”,核心是“方证”,辨好证,用对方,哪怕没读过易经,也是个好医生。
临床的中医,是朴素的,有章可循的,只要想说就说得清楚的。
如果我们深挖临床大家们的诊疗思维,无非沿着以下几个维度进行思考和决策:
1)时空轴(天地):大时间轴:年份,节气;小时间轴:年龄,病期、病程和生理周期;空间轴:出生地,生活地;
2)患者轴(人):性别、职业、个性、家庭、心理情志、饮食起居、先天禀赋;
3)病证轴(证):疾病、病证,症状、体征,证候、病机;
4)策略轴(方):治法策略,选方策略,用药策略。
所谓的“个性化”,可以理解为更细“颗粒度”的“规范化”,而所谓“老中医的不传之秘”,多数是:一病一方,随症化裁;一病对方,非此即彼;一病数方,辨证遣方;特效中药(含药对),经验剂量;但见是症,便用是方...
如果上述分析大体是对的,那么,我们完全能够走出“中医无法数字化”的迷思,理直气壮地说,“临床的中医”是可以数字化的,不仅可以数字化,而且可以预见:
1)数字化的中医,将带来中医传承模式、人才培养模式的革命性创新(在临床中学习、在学习中临床);
2)数字化的中医,将带来中医诊疗模式的革命性创新(高水平的中医AI系统,将大幅度提高大部分临床医生的诊疗水平)。
数字化,为中医药行业、产业的发展打开一扇门,令人豁然开朗!数字化,如果不是打破“中医药瓶颈”的唯一途径,至少也是最重要的途径!
中医数字化,难,也不难!
中医数字化,马上可以做的工作包括:
1)构建数字化的中医药知识库,含:
名医经验:“活的”知识;
文献知识:经典知识。
2)研究中医诊疗思维“本体”,建立从疾病、症状/体征到证候再到方药的“算法模型”。
3)研发中医临床辅助诊疗系统,改变临床医生知识获取的方向和路径(传统的方向和路径是:医生在临床上碰到问题,带着问题翻书找知识,是“医生找知识”;数字化的方向和路径是:针对临床上患者的具体病情,通过智能化的算法,在数字中医知识库中找到相应的知识,推送给医生,是“知识找医生”)。
要做好这些工作,对从业者来说,最难的就是要从数据标准的构建做起,鉴于中医数据标准的薄弱基础,这项工作既艰苦,又复杂,需要大量的技术、时间、人力和金钱投入,需要优良的“匠人精神”,需要坚韧的耐心。这些,诚然是非常难的。
而对于行业、产业主管部门及医疗机构、广大医生而言,最难的就是解放思想,与时俱进,突破旧观念,拥抱新事物,道理讲清楚就要相信,而非“看见了还不相信”。否则,中医药将丧失数字化这一“走进新时代”的天赐良机!
如果中医数字化的从业者戒除浮躁心理,埋头工作,不吹牛,不急着“放卫星”,如果主管部门和医院、医生等各方积极支持,秉持信任和宽容的态度,那中医数字化就不是天方夜谭,而是已经走入临床的活生生的现实。
实际上,党和国家早已对中医数字化亮明态度,给出明确的指示。2019年发布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意见》第三条指出:以信息化支撑中医药服务体系建设,鼓励开发中医智能辅助诊疗系统。2018年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意见》第七条也指出:研发基于人工智能的临床诊疗决策支持系统,支持中医辨证论治智能辅助系统应用。可见,中医数字化,并非少数人的独得之见,而是已经上升为国家发展中医药的既定战略。关键,是研发端的落实,是应用端的落实。
数字化,不仅打通了行业和产业发展的瓶颈,也将深刻地影响中医理论和学科的发展
事实上,数字化不仅会给中医行业、产业打开巨大的发展空间,也会给中医理论和学科的发展带来深刻的影响:
1)用数字化的、更接近现代科学范式的、更容易被现代人理解的学术语言构建中医理论,将使中医更好地融入现代社会、被更多的年轻人接受,营造更宽松的学术发展环境;
2)中医数字化,更容易使用真实世界数据验证中医药的有效性,解决“知其然”的问题(确认中医药的疗效),为进一步解决“知其所以然”的问题(解释中医药的作用机理)奠定基础,完善和推进中医的学科建设。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其“时间窗口”,今天,正逢中医数字化的政策窗口、技术窗口、产业窗口等多种窗口合而为一,时不我待,中医人当同心协力,抓住这一重要的历史机遇,共同开创中医药行业和产业的数字时代。
特立此言,与诸君共勉。
2021年10月25日,于南京江北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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