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明公,某郭奉孝今生死而无憾

郭嘉,字奉孝,颍川人(今河南禹州),颍川是当时名士辈出的地方,钟繇,钟会,陈群,荀彧,荀攸等皆出于此。

郭奉孝

 1 

郭嘉年少时,聪慧异常,眼界也比常人高出许多,在其20岁的时候,那一年,关东各州郡推举袁绍为盟主,共讨董卓。郭嘉便预感到天下即将大乱,遂隐居起来,秘密结交各类英杰,等待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在第二年,袁绍的势力如日中天,是当时最为强大的诸侯,没有之一。年轻的郭嘉觉得袁绍或许是一个可以辅佐的明主,于是结束了其隐居生涯,带着行李北行去见袁绍。

这一路上,郭嘉满怀期待,他原以为袁绍是一个可以让他施展才华的老板,毕竟在那时,袁绍身边就聚集了诸多赫赫有名的名士,如沮授,田丰,辛毗等,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人才?哪个不是可以呼风唤雨的等闲之辈?呵呵,在当时,郭嘉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几乎没有人知道他。

然而,郭嘉的理想第一次破灭了,与袁绍相处了一阵子,郭嘉就觉得袁绍外宽内妒,表面上看起来彬彬有礼,实则内心傲慢无比。凭着四世三公的身份背景,袁绍就自以为天下只有他是一个聪明人,其他人都不过是他身旁的陪衬与点缀罢了。

一个人可以没有能力,但绝不能自以为很有能力。这是郭嘉一直想对袁绍说的话,然而最终,他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朽木不可雕也!

于是,郭嘉毅然决然写了一封辞职报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临走之时,郭嘉对谋士郭图,辛评说:“袁公虽想效仿周公礼贤下士,实际上却不懂得用人的道理,想和他一起共度患难建功立业,我看还是上天比较容易点,哈哈哈。”

袁绍看着郭嘉的离去,也只是冷冷一笑:我袁某人底下还缺人才吗?何况还不知道你是不是个真材实料的家伙,如今这个世界,欺世盗名之辈太多,太多了。

郭嘉被现实浇了一盆冷水,离开袁绍之后,他又重归了隐居生活,这一隐居就是六年之久。他每天的闲暇时光,就是双腿盘膝,闭眼沙盘模拟各种情形,在他的脑海中,似乎整个宇宙都在飞速旋转着。在这期间,郭嘉也渐渐看清了很多东西,那些深藏在人内心深处的罪恶与欲望。

他毫不气馁,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可以让他托付终生的明主,他相信,这日子不会太久,在这日子到来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到遇上那个“如意郎君”,然后再无悔地将自己奉献出去,燃烧自己。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宿命,也是当时无数仁人志士与生俱来的宿命。

机会又再次垂青到了郭嘉的头上。六年之后,当时的小军阀曹操由于痛失爱将戏志才,每日郁郁寡欢,伤心之余,曹操写信给荀彧,让他推荐一个可以接替戏志才的谋士。荀彧突然间就想到了郭嘉。在这几年,荀彧密切关注着郭嘉,他觉得,唯有此人,才能挽救曹操的丧才之痛。

于是荀彧就开始给郭嘉写信,凭着老乡的身份,以及前几年的一面之缘,荀彧相信郭嘉的眼光,同时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当郭嘉看到荀彧来信的时候,他仔仔细细从头到尾阅读了好几遍。他吃不准曹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六年前,郭嘉意气风发,初生牛犊不畏虎,然而却摔了个狗啃泥,这次,郭嘉不敢再贸然行动了,他决定等个几天。

荀彧的来信一封接着一封,信中态度诚恳,言辞急切。郭嘉犹豫了一会,最终选择了再去试一试,况且,以荀彧的为人与交际,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吧,最重要的是,也该到了自己一展宏图的时候了,山林虽好,却非我所求也。于此,郭嘉又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面见曹操,这一次,郭嘉显得比第一次老练了许多,但还是掩盖不住其散发出来的光芒。

曹操也吃不准郭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先前都还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曹操求贤若渴,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概率,他也愿意为其付出足够的耐心与努力。

就这样,郭嘉与曹操见面了,他们相约进了一间密室,相谈天下大事,没有人知道在那天,他俩说了什么,只知道当他们走出密室的时候,曹操惊呼:能够成就孤的霸业的,必是此人呐!郭嘉也同时喜出望外:这才是我苦苦等待的明主啊!

从此,郭嘉便当上了曹操参谋军事之官—军师祭酒,为曹操的四方征战出谋献策,忠心效力。

  2  

建安二年(197年),曹操讨伐张绣,与此同时,当时的最大军阀袁绍在一旁看戏,顺便写了封信羞辱曹操:曹阿瞒,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呀,你几斤几两我都清楚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张绣可是人称“北地枪王”啊,我劝你还是多多当心一点,免得到时候碰了一鼻子灰丢人现眼呐。不过出于发小之情,如果到时候你真遇上了麻烦,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只要你肯臣服于我,我就出面好言相劝,让张绣多多手下留情啊。哈哈哈哈哈。

曹操看过来信,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他也明白,若此时翻脸,自己还真不是袁绍的对手。郭嘉看出了曹操的忧虑,接过信草草扫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奉孝,为何发笑呢?”曹操故作镇静地问道。

郭嘉没有立即回答曹操的问话,而是重重地将竹简扔在了桌上。

袁绍?自己可真是太熟悉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袁公可是一点都没变啊。哼,什么坐拥四州之地,我看袁绍这是在自掘坟墓。

郭嘉拱了拱手,一连说出了袁绍十败而曹操十胜的理由,说得可是掷地有声,言之有理行之有据。曹操听完之后,也哈哈大笑起来,就仿佛是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一样。

“奉孝啊奉孝,经你这么一说,我就仿佛是拥有了无穷的力量。”

“明公,此力量本身就在你的体内呀,只不过需要在恰当的时候被点燃。”

“有你在,绍何足惧哉?”

两人相视一笑,曹操便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与计划。袁绍,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我要让你彻底明白,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究竟是谁?!曹操暗暗发誓。

来年,建安三年(198年),刘备被吕布揍得晕头转向,索性就来到了曹操身边。

那还是在好几年前,曹操看到刘备之后便想起来了,记忆有如潮水般涌现出来。那时候,曹操见过刘备,在共同讨伐黄巾军的队伍中。这么多年不见,刘备看上去老了不少。

“玄德兄,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这种客套话,曹操信手沾来。

“败军之将,安敢如此?还望孟德兄能够不计前嫌,为我等兄弟三人寻个住处。”

曹操这时才发现了站在刘备身旁的关羽张飞,不惊赞叹一声:当日就觉得此二人不简单,如今看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勇猛啊,人才,人才啊,只是不知是否能为我所用。

在曹操琢磨的时候,身旁的谋士程昱向曹操暗递了一个眼神,曹操心领神会,却假装没有看到。在曹操安排好刘备三人之后,程昱走上前来,冷冷地说道:“主公何不趁此机会杀了刘备?”

身旁的刘晔也赞同程昱的想法,曹操意味深长地看了俩人一眼,曹操何曾没有这么想过呢?只不过……

这时,郭嘉义正言辞地对二人说道:“你们是想陷明公于不仁不义之地吗?若此时杀了刘备,岂不寒了天下人的心?试问以后谁还敢相信明公的话?见小利而忘大义,此非仁义之师所为也。”

郭嘉的话正中曹操的心头,曹操倒吸一口凉气,杀了怕寒了天下士人的心,不杀怕养虎为患,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真叫人如何是好?

“明公,某有一策,可解明公心头之忧。”郭嘉似笑非笑地说。

“哦?说来听听。”

“这刘备,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而刘备之心,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此人必不会久居于他人之下,日后必定会成为变数。不妨将其软禁起来,将刘关张三人分离开,慢慢疏远他们之间的感情。多派些护卫看护,名为保护,实为监视。若如此,明公亦无需多虑也。”

曹操仔细回味着郭嘉的话,事到如今,也不失为一条良计,只是曹操此时的恻隐之心稍动,不忍如此对待末路英雄。何况刘备现已如丧家之犬,恐怕也折腾不了多久,若刘备肯真心归降于我,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若我现在就派人马假为护卫,以刘备之心机,必定一眼就能看穿其中之奥秘,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刘备从此无心于我。

郭嘉看着曹操半眯的双眼,缓缓退出了房门。

同年九月,曹操率军对战吕布,刚开始,进行地很是顺畅,一连拿下了吕布许多城池,最后,将吕布逼到了下邳——吕布的孤城。然而此时两军陷入了胶着状态,一相持就是大半年,曹操迟迟攻不下最后这座孤城,遂起了疲惫之心,有了退兵的念头。

这天,曹操一个人站在军营门口,远远望着下邳城楼,郭嘉正巧也在军中散步,与曹操撞了个正着。

“明公无需多虑,吕布勇而无谋,乃项羽之辈,明公只需静候多日,待吕布松懈之时,一鼓作气,必可拿下此城!”郭嘉就像是看穿了曹操的心思,倒也不介意直接说了出来。

“奉孝此言差矣,孤担心的不是吕布,孤担心的是陈公台(陈宫)啊。”曹操淡然一笑。

郭嘉先是楞了一下,随即面露喜色,说:“陈公台虽有长智,然迟矣。且其所言,吕布犹不能一一听取,吾料此二人并非一心,明公亦无需多虑矣。”

曹操闻之哈哈大笑:“非也非也,公台未能获吕布之心,孤早已知晓。孤只是爱才也。”

郭嘉沉吟片刻,皱紧了眉头,说道:“恐怕明公亦多虑矣,某知公台之为人,破吕之日,公台断不能降。”随即就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某敬陈公台之才,某惜陈公台之识,某悲陈公台之遇。”

曹操似乎是对郭嘉的所言不能深信,追问道:“何所知也?”

“明公不知道吧,陈公台乃金牛座也,金牛座之人,怎一个倔字了得。”

“哦?奉孝也懂星座?”

“平日所学之余,略懂略懂。”

“那,奉孝何星座也?”

郭嘉深深一笑,摆了摆手,并未作出明确的回答,而是说:“你猜。”

说罢,郭嘉转身离去,留下曹操一人,望着郭嘉的背影叹息:“此真乃神人也!”

没过多久,吕布被斩于白门楼前,陈宫亦不能幸免。

建安四年(199年),刘备借袁术败投袁绍之机,主动向曹操请缨前去截击。恰在此时,郭嘉与程昱皆不在曹操身边。曹操虽心有余悸,但看在刘备近日表面毕恭毕敬的份上,也没多想,便准了刘备。刘备等人刚出城门,便也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等到郭嘉,程昱归来的时候,听闻刘备已走,皆婉言叹息:明公放虎归山啦,刘备此去必不再回!事后果然如其所料。刘备借曹操之名,夺取了下邳,调转枪头直指曹操,此时曹操已悔知晚矣。

建安五年(200年),袁绍与曹操之战箭在弦上,随时都可能一触即发。曹操本想趁刘备未稳之际,先攻打刘备,以解心头之患,然而很多将领皆表示疑惑:刘备势小,袁绍势大,若在明公与刘备交战之时,袁绍趁机攻取许都,到时诸将都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将彻底失去据点。

曹操深以为意,在犹豫之际,郭嘉坦言:“以某对袁绍的了解,袁绍向来优柔寡断,抓不住机会,就像常人所说,反射弧慢了半拍。而刘备还未站稳脚跟,若此时明公迅速进攻刘备,刘备将必败无疑,而后再面对袁绍,就算那时候袁绍醒悟过来也已经晚了。”

于是,曹操率军出征,果然大败刘备,俘获了关羽及刘备之妻,刘备如惶惶丧家之犬般来到了袁绍的账下。

袁绍虽恐刘备非等闲之辈,且也知晓刘备先前投曹操而后弃之,但也不想就此错过刘备让自己礼贤下士的虚名打了水漂,便也心不甘情不愿收留了刘备,派遣其一差事,且刘备此时已孤身一人,没了关羽张飞在其身边,倒也好约束与监视,遂让其与文丑一起共同对抗曹操。

最重要的是,曹操收得,孤怎收不得?曹操不怕,孤岂怕之?

就在袁绍与曹操在官渡相持之际,江东的孙策有了一些小动作,曹操深恐自己在与袁绍的交战中,孙策会突袭许都。郭嘉说:“以我对孙策的了解,孙策必死于刺客之手。”

不知是天算还是人算,没多久,孙策果然死于其仇敌许贡的门客之手。

3

官渡之战以曹操的胜利而告终,还没等曹操歇息一会,老对手袁绍就病死了。袁绍一死,曹操顿时觉得浑身打满了鸡血,欲一鼓作气将袁绍的几个儿子一起吞并了,恰在此时,郭嘉劝曹操稍等片刻:“袁绍的三个儿子向来不和,且袁绍阵营中诸多谋士已分成了多派,若此时明公一意孤行,那么袁绍的几个儿子就会联合起来一致对抗明公。若放任不管,则袁绍的儿子们将鹬蚌相争,到时明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曹操听其言,一切正如郭嘉所料,袁绍内部发生了内斗,曹操趁机挥军北上,大败袁军,袁绍的儿子一死一逃,曹操几乎兵不血刃就获得了胜利。

建安十二年(207年),袁尚、袁熙逃入乌桓,现今辽东一带,曹操手下很多将领都说,如今袁氏已日薄西山,就算借他十个胆也掀不起浪来,况且辽东路途遥远,不必为了此二人而劳师动众。如若明公执意征伐余党,唯恐刘表此人会背后捅刀。

郭嘉却不以为然,说:“袁绍生前厚待乌桓,如今二子遁入乌桓,乌桓必定保护其后人,如果此时攻伐刘表,乌桓说不准会从背后突袭。如若此时攻伐乌桓,乌桓断想不到明公会兴师动众来打他,必定疏于防范。况且刘表之辈,和平之人,就算刘备说尽耳边事,以我对刘表的了解,刘表也绝不会没事找事。”

曹操遂听从了郭嘉的意见,果然大破乌桓,袁氏二子如鸟兽散,逃入了公孙康境内。而刘表,依旧过着太平日子,未曾有过攻打许都趁火打劫的念头,尽管刘备在其旁已磨破了嘴唇。

此次远征乌桓,郭嘉亦随军出征,路途遥远,郭嘉偶感风寒,便一卧不起。郭嘉深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在某一天行军路上,向军队索要一大桶酒水,曹操闻之,大惊失色,慌忙来到郭嘉卧榻之旁。只见郭嘉面无血色,行将木就。

郭嘉缓缓站起身来,有如一帆随风摇摆的旗帜,让曹操看得悲痛不已。

“明公。”此时的郭嘉,就连动动嘴唇都略显吃力。

“奉孝,你先好好养病,等回到许都,我一定叫最好的御医给你看病。”曹操面露怜色般说道。

“明公,无需多此一举,某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恐怕是熬不到许都了,明公,请过来些,我有些许话只想对明公讲。”

曹操迟疑片刻,便散去了众人,坐在了病榻之侧:“奉孝,何出此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孤的霸业还等着你来实现呢。你还要当孤的托孤重臣呢。”

“今生能与明公相遇,实乃某之洪福,无求其他。”说罢,连咳数声,接着缓缓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过的话吗?”

“孤岂敢忘乎?如今世道,皆是士子当道,徒有其名之辈罢了,皆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大汉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帮人,才沦落至此。”

“的确,当时某是这么说的。那时候,某以为,只要击败了袁绍,那么天下都会归心于明公,然而某错了,此非一人之过,此乃时代之悲怆。”

曹操握紧了郭嘉的手,逐渐感觉到愈加冰冷的身躯。

“大汉就像是一个行将木就的老人,想必明公这么多年看下来也能明白不少。那些位高权重者只知贪图享乐,不顾天下黎明之苍生,因此才有了黄巾之乱。高层内部斗争惨烈,不知轻重的袁绍将董卓召入京城,才有了董卓之祸。他们一心只为私欲,便转眼间将人世拖入了战火之中。这么多年了,不知死伤者几人?”

“因此,孤愿挑起天下之重任,一扫宇内重整山河,欲将完整的天下交还至天子手中,然而此路漫漫,刚消灭了袁绍,南方还有刘表,孙权,刘备之徒,奉孝,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等到孤的霸业成就之日,到时,孤也不负于天下!”

“明公,你错了。你难道以为将山河重整一遍交还到当今天子手中,一切就会归于太平吗?不会的,你错了,那只会是短暂的和平。大汉之病,已深入骨髓。原先某也以为是这样,所以才不负明公厚望,一心一意辅佐明公,然而就在这几天,某才恍然大悟。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先有前汉,又有后汉,汉之国祚早已燃烧殆尽。就算是高祖再世,也避免不了。士族社会已苟延残喘至今,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辉与荣耀。这个天下,不能总是由那么一帮出生贵族的人所把持,想想看那四世三公的袁绍,徒有四世之名,所做出来的行为是何其地愚蠢。袁术也是如此,偶然得到了玉玺就不知天高地厚开始做起了皇帝梦。他们眼里目中无人,早已被娇淫之心所吞噬……咳咳……”

“奉孝,你说的太多了,我看你还是好好养养身体,等到了许都再作商议。”

郭嘉突然间紧紧拉住了曹操的衣袖:“明公,某要说的也快说完了,今生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见了明公,否则,某一无背景,二无裙带,空有一身本领却无从施展,那才是真正的悲哀。明公,某死得其所,人生几何兮复几何,某死而无憾。”

“还望明公能够多多考虑天下百姓的利益而非士族之利益,不然,天下将永无宁日。某深知明公的心意,某只是想说,周公与王莽,只是一步之差,一念之间耳,还望明公能够牢记。”

此时,士兵将盛满酒的酒桶端到了床榻旁,郭嘉两眼冒光,就像是回光返照般,突然从船上爬了起来,勺了一勺酒之后就往嘴边送,曹操本想制止,却也不知为何停下了刚刚抬起的手臂。

“明公,还有一事忘了说,袁氏二子如今到了公孙康那,明公不必急着去追,不出几日,公孙康便会将袁氏二子的头颅呈送到明公面前。若明公此时穷追猛打,袁氏二子将会与公孙康联起手来一致对外,到时就算攻破了公孙,明公也会损失惨重。”

“知道了。”过了很久,曹操才抽泣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夕阳西下,郭嘉喝了一勺又一勺,直至满脸通红再也喝不下去了为止。郭嘉“扑通”一声躺在了床上,此时的曹操,早已泪流满面。

“明…明公…某…郭奉孝…今生死而…无…哈…”郭嘉的声音渐行渐远,这最后一口气,被郭嘉永远地带离了这个世界。

茫茫沙漠中,有支军队在这停驻了很久,直到月色升起之时,才从军队的正中央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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