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意大利（16）

罗马周边，自有好去处，比如蒂沃利。那里有山有水，离罗马又不远，久居喧嚣都市的达官显贵正好修建园林别墅，他们可以度度假，我们可以观观景。一早，乘地铁B线到马莫罗桥站，换乘珊瑚公司的大巴可直达蒂沃利小镇。遇上修路，走得慢些，也没关系，沿路仔细观察路标，倒让我发现前往哈德良别墅有条岔路，路口就有车站。来之前查路线信息，所有的攻略和旅游手册都语焉不详，这个发现可方便我重新规划线路。大巴开始盘山而上，建在山顶的蒂沃利小镇就要到了。上车前曾告诉司机要到埃斯特别墅，他就好心地把我放在最近的车站，并指给我具体的方向。

埃斯特别墅建在小镇边上，旁边是加里波第广场，大门极不起眼，很容易就走进一旁的圣母教堂。不过这个小教堂也值一看，神坛前挂着一圈吊灯，如星辰环绕，简单且美。依波利托·埃斯特争选教皇失利，购买此处修道院改建为自己的别墅，进门后的那圈回廊，正是修道院的遗风。别墅依山而建，不是向上，而是向下。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壁画和灰塑可看。壁画的题材就是蒂沃利的风光，正好与窗外的风景相得益彰。宫殿底层是通往花园的大门，站在门外平台无法看全整个花园，只有顺着曲折的台阶小路才能一层一层去发现。因为地势，泉水始终在身旁流淌，被设计成各式各样的喷泉，有独立的喷泉院落，有长长的喷泉走廊，有汇聚罗马标志建筑的喷泉组合，有避居角落却安之若素的喷泉小景，总计超过五百处喷泉，所以埃斯特别墅又称千泉宫。整座花园绿茵浓密，鲜花盛开，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射下，把千姿百态的泉水映照得更加明艳动人。中心花园是一串方形水池，一头的平台可以眺望山下平原的风景，一头的岩壁则被建成园中最大的喷泉水法，每日定时会有音乐喷泉的表演。李斯特曾旅居园中，留下以园命名的乐章，所以喷泉的伴奏自然就是钢琴曲。

走进蒂沃利小镇，深巷老屋都很精致，一路走可到山的另一边，有座古罗马神庙就建在悬崖之上，它圆形的柱廊看上去很轻盈。从这里下山谷，一直可以走到对面的格理高利别墅，不过现存只有些许遗址，更多是游赏峡谷和瀑布，只能算座公园。我懒得走远路，返回小镇直接前往山对面的另一个游览入口，那里离大瀑布就近多了。从山对面看神庙角度更美，和小镇的其他房舍连在一起，更添遐思。走到观景台只能看到大瀑布的侧影，想看全貌还得下到谷底，自然是放弃。背阴处的瀑布其实不算好看，但俯瞰峡谷中的潭水，碧绿幽蓝，有些九寨沟的味道。

不想等公交，请景区管理员叫来一辆出租，直接去哈德良别墅。别墅建在山下的平原上，占地非常广阔，有古罗马城的两倍大。这是一片安静的旅游区，游人稀少，除大门口的游客中心外没有商店。橄榄树林环绕着高大的围墙，之后是巨大的人工池塘，无数建筑的遗址铺展开来，各具特色，连绵不尽。哈德良皇帝将各地风情，各种风格汇聚于此，如今却都成了一样的断壁残垣。面对废墟，爱德华·吉本可以用如椽之笔勾勒出罗马帝国衰亡的历史，我却连遗址的原貌都想象不出，更难生出其他想法。园林最深处是一方长长的水池，象征着尼罗河水渠，树影婆娑，残像婀娜，是整座遗址最秀美的地方。传说哈德良皇帝深爱他的侍从安提诺乌斯，美少年也为治愈哈德良的急病而将自己献祭于尼罗河，这组建筑就是纪念。

离开哈德良别墅，大概走20分钟，便到来时发现的公交车站，这里可以搭上巴士返回罗马。所幸今日没走一点弯路，顺利游完三处景点，并没像攻略中说的那么难。回程的车上，我细思所见所闻，最突出的感受是三处园林对水的应用。哈德良别墅引水修造巨大的池塘、水渠等，构成完整的水系，纯是人工之力；格理高利别墅建在真山真水间，以瀑布为景，借得自然之机；埃斯特别墅则善用地势，辅助人工，构造出千泉百瀑的奇观，体现出结合之妙。再想深一些，比较英式园林的自然恬静，法式园林的几何对称，意大利园林更善于顺势而为，把艺术和自然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体现出和谐之美。蒂沃利之行，有此感触和收获，也算值回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