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李英/就是那只蟋蟀

就是那只蟋蟀

作者：李英

01

余光中在海外，夜间听到蟋蟀叫，会以为那是在四川乡下听到的那只。他在《蟋蟀吟》中写下两行诗：“就是童年逃逸的那一只吗？一去四十年，又回头来叫我？”那句话触动了流沙河的灵感，于是他写了《就是那只蟋蟀》这首诗来作答，轰动一时。流沙河的这首诗也曾深深触动我敏感的神经，里面的悠悠古韵、浓浓乡情曾令我久久难以忘怀。

最神奇的是，今晨起床，我竟在洗手间也听到了蟋蟀的低吟絮语，于是那首关于蟋蟀的诗韵旋律不由就萦绕到了耳边来。

今年，秋一直不像秋，火热的秋老虎久久盘踞不肯离去。昨夜，老天却仿佛开了眼，噼噼啪啪地洒下甘霖，润泽了大地的干唇，也凉抚了人们焦躁的心。或许，也让窗外那只蟋蟀感受到了一些秋意，消受了一把凉爽罢，于是，今晨，它为人们送上了一曲缠绵缱绻的恋之歌。

我很奇怪，在乡村，蟋蟀处处会有鸣唱，毫不稀奇。但是，这里是城市，繁华灯火，车水马龙。那只蟋蟀，它是怎样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的？它又在何处栖居，得以延续生命？

02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我家窗台外的平台是一方意外获得的空地。那里本是消防通道，但开发商硬生生地做起了两层高的商铺。于是商铺顶层就变成了我们的平台，搭个梯子下去，堆土砌池，栽花种菜，俨然一方城市田园。

在这样一个乐园中，小昆虫们不请自到，在花草丛中、青菜苗下颇为自由地生活。蚂蚁是无处不在的常客，蚯蚓是老公钓鱼剩下的掘土者，蚊蝇总是到处钻营，蝴蝶和蜜蜂曾经来访。在菜苗上我也抓到过小青虫，嫩花叶芽上也捻过不少蚜虫，偶尔还看见过几只蜗牛在空地散步……所以，蟋蟀在窗台下弹琴，这似乎也并不稀奇了。

然而，这静寂的清晨，它的鸣唱却是格外清晰格外卖力。或许整个夏天，它都在那方天地里快活着，但是却没曾让我看到它的靓影，它不甘心就此消匿？又或许，它把我种的铜钱草啃得半缺不圆，我却没找它麻烦，此刻它要借着歌声表达几许感激？

再或许，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它不过是等到了舒适的天气，或者找到了心仪的配偶，闲兴大发，在为这美好的生活放歌一曲又一曲？不用再猜了，肯定就是如此！

03

此刻，这只蟋蟀还在窗台下沉醉地歌唱着，清越的歌声却渐渐被晨光中喧闹的市声淹没。

可——

就是这只蟋蟀，它勾起了我的乡愁，让我瞬间回到了童年，回到了乡间的田野，回到了瓜果飘香的秋园，伴着它日夜的鸣唱，重温起生命最初的温暖。

就是这只蟋蟀，它唤醒了我的梦境，让我突然明白，其实我一辈子也不曾离开故园离开土地。即使跋山涉水定居在城市，也总要想方设法亲近土地，愿意去做一个城市农夫，只想把大自然安放在自己身旁。

就是这只蟋蟀，它让我看见自己。我和它一样，都在不断地寻找，背井离乡，追逐梦想。当栖下身来，我们就把落脚之地当成第二故乡，又努力把它打造成第一故乡的模样，以此来寄托乡思。平台上的花与菜种得好不好，我其实并不在意，但是当它们招来了家乡的诸多小伙伴，并能使伙伴们自在而诗意地栖居，我的心就仿佛找到了定所，不再飘零。

就是这只蟋蟀，在这个清晨，它把余光中的乡愁送到我的面前，又把我的乡愁带向远方。现在，它依然躲在某个角落缠绵地吟唱着。而我，在心的深处，也奏响了一支忧伤又清远的歌。

作者简介

李英，耕耘教坛之中，游走文坛边缘。读读写写，走走停停，总在寻找生活之美，愿意分享心灵之光。

_{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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