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结婚,当了母亲,在《上海姑娘》里演清纯女孩,留下美丽遗痕
现在的演员,如赵丽颖,都三十多岁了,还在电影里演清纯女孩,可以看出,演员的青春生命期有了普遍的延长。
而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演员的青春演艺期就非常短了。我们不妨看看《上海姑娘》这一部在今天也看起来非常时尚的电影。
《上海姑娘》是拍摄于1957年的一部电影。
该片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影片的女主角白玫的扮演者陶白莉,洋溢着一股朝气蓬勃、吹弹得破的青春气息。
在影片里,她身着的服饰,虽然没有张瑜在《庐山恋》里创下了衣服轮流换的破天荒的时装演示纪录,但是她的工装服、风衣装、格子衫的轮换着加盟,都衬托着演员身上别具一格的靓亮气质。
当演员遮掩不住的青春气息,被工装与工地抑制的时候,合成的是那个时代对劳动女性的讴歌与赞美。
即使在今天看来,影片里塑造的与劳动相匹合着的工作的女孩,依旧能够不逊色于今天的职业女性。
拍摄这部影片的时候,陶白莉21岁,正是一个女演员风华正茂的最美丽的时光。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陶白莉这时候已经结婚4年,还是孩子的母亲,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陶白莉生于1936年,而她结婚于1953年,满打满算,年龄才17岁。虚数也不过18岁。未免有一点太早婚了吧。
而在赵丹的女儿赵青的回忆录中,她在中学时与陶白莉是同学。赵青说,在学校里陶白莉就开始交往男朋友了,可见,陶白莉还是比较早熟的。
后来陶白莉的结婚对象是她在上海人艺演员培养学馆的同学陈健,比陶白莉大6岁。陈健后来从事编剧一职,编剧的电影剧本有《海望》《预备警官》等。
晚年的陈健与陶白莉接受采访
结婚之后,陶白莉很快生下了长女。后来她马不停蹄,又生下一女一子。这一切,都在1959年前完成了她身为一个母亲的责任,而这时候她也不过23岁。
也就是说,在23岁前,陶白莉成为三个孩子的母亲。
这无疑限制了她日后的演艺事业。
过早的生儿育女,不能不说是陶白莉日后在银幕上形象极其稀少的原因。
她到中年之后最著名的角色,是在《小花》中扮演女军医,是电影里的陈冲扮演的那个小花的真正母亲。这时候她的脸型明显变得臃肿,早已不见青春勃发时代的那份妙出天然的清秀气韵。
陶白莉是著名演员陶金的女儿。因为陶白莉还未到20岁,就诞下了第一个女儿,陶金也水涨船高,升级成爷爷,而这时陶金才37岁。
陶金与妻儿
37岁的年龄,在今天还是做父亲的年龄,而陶金能够成为一个爷爷,可见旧时代人们的结婚之早。
陶白莉生下孩子之后,对于密切父亲陶金与妻子章曼苹之间一直以来的感情上的裂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陶金曾经在五十年代的时候出轨与他同时演出电影的演员李丽华,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陶金准备与妻子离了婚之后,与李丽华结婚。这个狗血情节,今天看来,就是张艺谋与巩俐关系密切导致张执意与妻子离婚的通用模式的预演。
但陶金相比张艺谋,多了一个维度,那就是他还是一个怜子丈夫。当他准备与妻子离婚的时候,看到膝下的孩子,终于父爱之情战胜了人性之欲,他割断了与小三的情感纠缠,回归家庭。所以,日后陶金还是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而下一代孩子的出世,也意味着上一代的风花雪月可以适当收敛,因为爱欲的接力棒已经传到了下一代。为老不尊,毕竟在中国文化里还不是一个人人都可以接受的概念。
陶白莉在《上海姑娘》塑造的与其是形象,倒不如说是一个符号,一个受到男生爱慕的女生符码。
毕竟这个电影的剧本是当时才22岁还没有结婚的张弦写出来的。
电影改编自张弦的短篇小说《甲方代表》,带有非常明显的未婚男青年的视角特征,整个电影如果一句话概括讲述的是什么故事的话,那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被拍成电影后,当时批评这个电影带着“小资”情调。
客观来说,这个电影的确带着一股浓郁的“小资”味道。时过境迁,今天“小资”是浪漫的代名词,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名词发生了性质的变化,就否认《上海姑娘》里没有“小资”情调。
这个电影的创作原本,就是张弦在生活中,感到了上海姑娘洋溢着“窈窕淑女”般的风韵,君子心中生琴瑟和谐的冲动。小说原作的情节很简单,就是这个君子得到了淑女的回应,两个人在结尾中暗示着已经爱意初盟,好事基本玉成。
文学男青年都知道,这种小说寄托的是一种男性的幻想,就是通过小说,来展现出他的渴慕女孩回应的一种幻想。
在张弦的笔下,上海姑娘是高人一等的,所以,作者赋予了小说里的主人公是自卑的,在上海姑娘面前是一种相形见绌的憋屈感受。
所以,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在上海女孩面前,故意装出一份清高,坐等女孩主动回应。
这种典型的男性视角,转化为电影里的全方位的戏剧冲突,明显就显得不够立体与完整了。
所以,电影里也加进了一些上海女孩在背后的议论与心理的描写。
但这依然无法改变小说原著里立足于男性观望视角的根本基调。
这种男性对女性的观望、窥视、向往基调,可谓是世界电影里的一个非常庞大的体系。
《美国往事》剧照
如《美国往事》里少年对美丽女孩的可望不可即的窥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少年对成熟女孩疯魔般的迷恋,直到中国电影里,也应运而生出这样类似的架构。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剧照
王朔与莫言可谓是展现少年情欲的分别类属于城市与乡村的两个代表性的作家。
《阳光灿烂的日子》剧照
王朔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表现了少年对成熟女孩的一种迫切而不可得的内心纠结。
同样,莫言在《透明的红萝卜》里也同样表现了一个少年对心仪的大姐姐的那种恨不可得的那种矛盾的内心恶意。
莫言小说《白棉花》改编的电影
发展到张艺谋那里,直接就在《菊豆》中展开了偷窥。
《菊豆》剧照
直到这些好逑的君子们,成了《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那个坐拥淑女的老爷们,他们才能平行地客观地表现女性。
而这时候,他们的剧本,会求助于女性作家。中国三大导演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的近期剧本,都出自于严歌苓,正反映了这种内心变化。
而张弦在《上海姑娘》中体现出的还是一个青年男子共性的对于女性的膜拜的倾向,因为才二十多岁的男子,望向女孩,女孩大多数对他们是不屑一顾的。
比如,《透明的红萝卜》中的黑孩心中暗恋的是那个小姐姐,但小姐姐爱的是同龄的男人,所以,小黑孩心里很是痛苦,虽然那个小姐姐一直在帮助他,但是她不可能给他最宝贵的东西,所以,小黑孩还是在背后向小姐姐下了黑手,成就了他名为黑孩的英名。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男主人公为了讨得成熟女孩的欢心,不惜做出出格之举,以讨得她的注目。
《阳光灿烂的日子》剧照
这与屠格涅夫的《初恋》中的情节极其相似,小说中的少年爱上了邻家小姐姐,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不惜从高墙上跳了下来,差一点跌岔了气。
《上海姑娘》里,始终是男主的一厢情愿。电影里的一个最关键的节点,就是当男主对上海女孩的交际圈之广感到嫉妒,然后,他隐忍不住,决定写一封信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他约女孩一起去散步,正当他准备把那封情书掏出来,这时候女孩如有先见之明,说:“我希望你能谅解我,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我现在只希望把工作搞好,先不想考虑别的问题。我也希望你能这样,我们现在不是合作得很好吗?”
这一个女孩拒绝的情节,导致了后面的两个人的关系急转直下,之后男主开始逆反地与她对着干,只要她坚持的,他就坚决反对。
电影给人的印象,就是,因为这次爱情的失意,他执意地学习东北经验,与她逆着来,从而导致工程质量出现严重问题。
电影的最大问题,就是让感情因素,影响到了工作结果。
而奇怪的是,在张弦的原剧本中,并没有上海女孩回绝男主这个情节。现在电影里强加了这样一个关键性的转折性情节,导致男女主人公在工作中再也没有默契的合作。
从某种意义上讲,电影电影反映了分属两个团队也就是甲方与乙方的男女主人公,因为情感的冷却,而导致工作上的对立。
应该说,《上海姑娘》在情节上的逻辑关系是相当古怪而悖论式存在的。
因为女孩拒绝了男主,之后,男主执迷不悟,终至大错,然后女孩写信告状,致使女孩反而被她的上司认为是破坏合作关系而调走。
因为小说里只有男性视角,根本不知道女性的心理状态,电影里也没有一句表现女主爱上男主的情境描写,当上海女孩的室友问她是否爱上男主的时候,上海女孩都是王顾左右而言它的。
这实际上都反映了张弦的原著基调中,只有男性的追求视角,而没有女性的心底波澜。所以,电影里男主在写情书时有一个内心独白:“我是爱上她了吗?可是她是那么难以理解,那么难以捉摸,她会爱我吗?不能这样折磨自己,我必须向她表白。”
改编成电影之后,因为电影的上帝视角,作为难以捉摸的女性存在,也必须是通透的。所以,电影里加进了一些女生们在一起的生活状况,但电影对这些部分,无法超脱张弦小说中原有的男性的臆测的设定,根本不敢定性女孩的心理状况,所以造成了电影里的整个基调只能是男性的单方面的追求,而对女性的回应却是闪烁其词。
这样,当影片结尾部分表现上海女孩去看望生病的男主,而男主却前去找她导致两个人失之交臂,便显得缺乏合理性与说服力。因为上海女孩前面没有表现出对男主的留恋,这样很自然地她去看望他便缺失理由。
《上海姑娘》本来是一个男性思春的说明与倾诉,在男性的卑微的视角下,上海姑娘高高在上,不仅容颜美丽,而且工作完美,而电影却非要把上海姑娘拉扯成知识分子的代表,这样,电影就被说成是贬低工人阶级,美化知识分子。其实电影里,只有美丽女性,而没有知识分子,只不过知识分子的这个定性,是附着在美丽女性身上的,从而让电影本身所具有的代表集体性的视角,传导出一种倾向性的意图来。
也就是说,张弦的小说是个人化的对淑女的情书,是单向的窥测,但电影移入了现实主义的空间,《上海姑娘》里全部采用实景,室内景也是在实景背景上搭制的,加上电影的拍摄代表国家意志,这意味着张弦的单维构思,放入了全方位的国家背景要求的全方位时空里,这种单维便无法支撑起三D式的立体维度的叙事要求,从而导致本质上电影的架构是失衡的。
即使在今天看来,这部电影也没有被抬高到一个无可挑剔的地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即使如此,影片里留下的美丽女孩倩影还是因为它高度吻合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主题,而具有了持久的触动人的情肠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