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古景:汾口霞源山

峡源里居八景图记

山色不厌远,我行随趣深。峡源可以当之。松桂荫茆舍,白云生坐边,童氏里居有之。峡源之有童姓也,自元魁公昉也。元魁公携两弟墨食于溪浦,岈然洼然,膏渟黛蓄,若与安期羡门,游于物外,抑亦称仁里焉。兵燹以还,下村是徙。自世奎公群从。迄今美玉之父子又经数世矣。东则柯姓,西则同宗聚处。美玉作室其中,不骛远,不陵危,有厅曰孝恭,有社曰三元,迩延野绿,远混天碧。其卜筑之崖略如此。予尝按其里居,垂水聚峰,奇秀迭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奥如也,旷如也,无以穷其状也。系之以八景图,曰四围绣岭,高峰插天,不与培塿为伍,岭上云多,想见富春处士焉。曰百丈银涛,瀑布一名漈,喷壑悬崖,从天而降,其下万石如林,作雷电冲撞,振衣千仞岗,不数石门庐阜矣。岭行十步九顿,崖谷之委,会有树环焉,有庵憇焉。晓旭初升,瀹茶饷客,上方钟磬可涤尘嚣也。是为禅堂慧日。自是数里,林益峭,泉益响,石益墙立,有洞焉,能出云作雨,隐现有光,或云神物栖泊,是为古洞祥云。峡源本储才薪,槱所出也,膏腴数千顷,耕稼所趋也,樵斧丁丁,空中笑语而行歌互答,宛在栗里田家,岩之窅窅,可以观妙,曰千岩樵语。氓之熙熙,可以蕃滋,曰两坂农歌。童氏之裔,桑柘鸡豚,以时讌集,抗月楹,敞风窗,而积石为屏,适拱其户,曰石案当门。其伯鸾所举,米颠所拜乎?殿其后者曰天台列嶂。此山非华顶也,其人非司马子微也,而神秀似之,赤城建标,何如烟村入画。吾贺兹山之遭也,盖八景之胜概如此。然则春煦秋阴,升高望远,孰非山水之奇者。顾君子之品德也,以正不以奇,非奇不足以环观,非正不可以善俗。盖将教孝弟、崇礼让,讲睦姻,任恤潄,涤牢笼,同归于仁厚焉尔。予撰其繇以载于谱,用题八咏,滋愧林涧,庶以导来秀之能为诗者。

乾隆四十八年,郑濂撰

(道光十一年郑重又记,略)

峡源里居八景诗(郑濂)

四围绣岭

是岭都成绣,如屏恰作围。

客盘红树栈,人立白云扉。

野鹤山山翥,簾泉处处飞。

酣吟童氏社,世德在崔巍。

百丈银涛

玉峡都难并,银湾只此高。

岩拖千匹练,窗挂百重涛。

啧壑庐山逈,披云谢客劳。

何当闲拄笏,浣笔压诗豪。

禅堂慧日

去去登车岭,曈曈到佛堂。

茗浇游子饭,花散老僧床。

白社追前侣,梅岑记上方。

平生林壑意,不是癖慈航。

古洞祥云

乡云方糺缦,灵洞又敲云。

出岫蒸为雨,垂天焕作文。

鱼鳞奇郁郁,车盖瑞纷纷。

莫道闲舒卷,从龙佐圣君。

千岩樵话

谁笑高谈者,皤皤太白樵。

晚风归棹便,晓月踏山遥。

空谷多芳草,仙源足药苗。

买臣曾富贵,柯烂愧蒭荛。

两坂农歌

力穑山成坂,锄经士亦农。

归来彭泽令,想像鹿门踪。

万壑喧飞瀑,千林簇彩峰。

吹豳同蜡饔,歌绕水云重。

石案当门

宗社留磐石,玲珑正在门。

削成青玉案,好对绿杨村。

潄齿高人赏,齐眉隐德存。

年年袍笏拜,罗列众儿孙。

天台列嶂

刘阮空迢递,名山一角开。

宦游南雁宕,家近小天台。

瑶草何年种,金庭特地来。

倘成孙绰赋,重访旧丹台。

八景诗(方克和)

四围绣岭

峰青嶂碧作回环,树映苔纹石亦斑。

曲出太行盘谷地,描成严子富春山。

云飞四面丹添彩,村住中央翠掩关。

岂是天公烦玉女,锦屏挑就列人间。

百丈银涛

争似庐山瀑可惊,琤琤百尺石泉鸣。

挽来斜汉初留影,听去寒松亦助声。

珠溅雨过添晓急,玉波溪涨问源生。

谁将一斛天池水,泼向岩前雪白横。

禅堂慧日

一镜瞳瞳出上方,每疑舍利吐光芒。

照人好共禅心彻,映我真如慧炬当。

只许慈云三角捧,频依窣堵七层张。

僧窗晨旭朦胧在,虚室生明解悟长。

古洞祥云

触石秋罗炫采丹,纹成五色出奇观。

氤氲此日山中佳,紏缦他时世上看。

化到甘霖笼野阔,覆来芝草傍岩寒。

藤萝深处仙人窟,待与祥霞一味尝。

千岩樵话

藤径云蹊宿所知,每闻斧响出林迟。

白云红叶谈心处,碧树青山并坐时。

应约观棋寻古洞,为商伐桂斵仙枝。

归家还作连霄话,笑指千岩践后期。

两坂农歌

翠畴青亩两相连,忽听歌声曲曲传。

岂有民谣符紫韵,偏邀芦笛破苍烟。

放牛林下犁扶后,约伴村中雨过前。

羡煞农家饶乐意,鸟鸟多半在丰年。

石案当门

自有平山一榻斜,门前眺望兴堪赊。

眠琴听待仙人曲,摊饭供宜处士家。

文笔好安珊架插,香炉拟傍玉屏加。

云根斵就劳谁手,莫问沉檀斗富奢。

天台列嶂

名山闻说有天台,此处霞标一样开。

地是赤城人不识,膏饶元玉客谁来。

刘晨岂有寻仙遇,孙绰将劳作赋才。

矗矗石梁高欲架,瀑珠应亦溅莓苔。

峡源里居续八景诗

荡峰北峙

前峰何浩荡,北峙邱弥高。

文士居堪挹,清流兴转豪。

驱车曾恋阚,得路几登皋。

干吕青雲上,群英任洒毫。

涧水西流

行行南涧里,宛在溯西流。

蘋藻于时采,鸾凤自此游。

一溪怀白月,两岸话青畴。

源远蓬瀛近,飘然更上楼。

十里丹崖

紫气高峰现,辉煌卜世昌。

千重凭里鼓,一色舞霓裳。

苏壁东山上,陶源爽岸䧛。

云霞征国瑞,杏苑醉歌长。

三池碧浪

鼎峙飞来石,清泉直到今。

草庐春欲老,花径曲藏阴。

沿濯知心淡,参差待客吟。

榛苓忻合美,重护白云深。

(以上郑菜根题)

青山远列

何处堪游眺,青青列远山。

试看幽碧色,尽入有无间。

掩映清如洗,参差秀尽环。

风光皆可画,好手召荆关。

石柱高擎

石柱孤高插,天然削出容。

凌虚时落影,拔地绝行纵。

缥缈三宵逈,玲珑四面逢。

分明看拄笏,磊磊受灵钟。

狮岗峭立

头角峥嵘起,奇峰状绝殊。

金钩凭结撰,佛座具形模。

貍伏藏虚幻,岑前现有无。

威稜如可接,谁复负山嵎。

象岳回环

孤嶂看逾好,回环景物陈。

灵垂非运鼻,霞映欲焚身。

托迹山容静,成形意态驯。

不须南越献,永固镇嶙峋。

(以上郑重题)

(另有组诗略)

民国二十九年霞源山《雁门童氏宗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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