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的创新能力可能会超乎你的想象，然而当创新出来之后，抱残守旧的人可能连正视它的想法都没有。看到「催收」、「讨债」这样的字眼，可能很多人和我一样，浮现出一幅大金链小手表，左青龙右白虎，社会我南哥的古惑仔形象，再脑补出一幅暴力催收的场面。加上此前51信用卡所涉的催收事件，前几年发生在山东聊城的，因为暴力催收导致的辱母杀人案，使得这个行业的形象极为负面。就在我们看不见、不知道的江湖和市场，一家以催收、讨债为主营业务的公司，湖南永雄集团，近日已经正式向美国证监会提交了招股书，准备在美股上市。招股书显示，2018年和2019年上半年，湖南永雄分别实现营收7.58亿元人民币（约1.10亿美元）和5.15亿元（约0.75亿美元），分别同比增长27.3%和75.8%。2019年，这家集团已在全国29个主要城市拥有着34个运营中心，拥有全职催收员工超过1万名，其中1000人为资深催收专家，每位收款专家的平均收款额能达到2.7万元。如若此次 IPO 成功，就会成为国内催收讨债类公司在美股上市的第一家。成功与否暂且未知，但这则消息确实颠覆了很多人对讨债、催收这个行业的固有印象。微博上对这则新闻的负面评论居多，而且动辄就会扯到黑涩会身上，黑涩会是这么好干的吗？我相信那些留下简短负面评价的人，很多并没有耐心去看一下报道的全文，更不用说去深入仔细了解一下这个行业的现状。基本上还停留在影视作品和过去的老黄历中，用过去的眼光想象今天的事物。与这种负面评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资本和金融市场对这个行业发展的高度认可。早在2015年，同样是以催收为主营业务的上海一诺银华，递交新三板上市申请书，准备打造中国催收第一股。而后来居上的湖南永雄集团成立于 2014 年，其前身是家律师事务所，成立还不到六年。他们的合作机构，也是一些大型正规的金融机构，营业方向主要聚焦于信用卡逾期和个人不良消费贷款的催收上。与想象中的暴力催收不同，他们的催收服务主要通过电话、短信、邮件提醒为主，而且对合法合规的要求极为严格。比如原来可能会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不停骚扰，还会去骚扰借贷时留下的第三方联系人。但现在这些已经不被允许，不允许短信轰炸、不允许在非工作时间打电话，也不允许骚扰第三方联系人。同时还要求催收人员要「轻言细语、法言法语」，并且整个催讨的过程还会进行完整的记录存档备查。不仅如此，永雄集团还使用了人工智能技术进行内部审核，来监督催收人员的通话记录，防止出现违法违规的情况。据报道，永雄还有一套统计模型和专有算法，来分析债务人的基本情况，评估还款能力和意愿，然后向催收人员推荐谈判策略。了解这些基本情况之后，你可能会跟我一样，重新认识了这家公司和这个行业，而且会赞同这家公司主页上上的 slogan：让世界没有挽不回的诚信。非常棒的一个 slogan，这么美丽动人的口号，几乎可以成功阻断人们对这家公司和暴力催收的形象关联。但你以为催收公司真的就不想使用暴力催收的手段吗？如果以催收效率论，适当的暴力当然要远高于彻底不使用暴力。而且在大部分人的认知概念中，对那些欠债不还的老赖们，适当的惩戒性暴力也在接受范围之内。但市场的机制，正在逐步的让参与各方放弃暴力而选择文明。首先是银行等金融机构对合作的催收公司的基本要求，就是合法合规。事先就会明确约定惩罚标准，如有违反，轻则罚款，重则终止合作。其次才是公司内部和行业的自律，但这种自律也是建立在长远考虑的基础上的。催收行业的兴起，源于信用卡的普及。很多人开卡的时候一时兴起，用卡的时候无所顾忌，对我们的法律和征信体系还不熟悉，也不知道逾期不还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而银行方面也不想因为偶尔的拖欠和逾期，失去一个长久的客户。所以银行委托给催收公司的坏账，能要回欠款是一方面，能挽留住客户也是另外重要的一方面。催收公司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期待的也是长期合作，而不是赚一票就走。所以他们有时候还会根据实际情况，去跟上游的合作公司协商给欠款人争取延长期限、减免利息等等，想办法让欠款人尽量能够还得起钱。也正是如此，才会出现有媒体报道的，「持卡人虐我千百遍，我待持卡人如初恋」是这家企业文化的管理重点。写着写着，都快写成了一篇「洗白」软文了，那么像评论中提到的「表面是公司，背地里是黑涩会」的组织有没有呢？有，但在市场经济越发达的地方，这种组织越发的难以长期生存下去。从他们自己的机会成本角度看，市场经济越发达，直接投身到市场之中，赚钱的效率也远比在黑暗之中更高，走的更远。别看湖南永雄即将赴美上市，而这样的风光背后必须要面对的是，高额利润背后带来的激烈竞争。仅仅是在长沙地区，规模超过 300 人、正规的大型催收公司就有十几家。而永雄的招股书也显示，虽然 2019 年上半年的营收为 5.15 亿人民币，同比增长 75.8%，但净利润却只有 0.32 亿，同比减少了 37.9%。市场就是这样，眼光独到在一个行业变成红海之前可以大赚一笔，但很快就会陆续有人杀入进来蚕食你的利润。有评论留言给我说，这是信用制度不完善才诞生的企业。不管这些人是否愿意承认，商业让我们的社会更加文明，而不是相反。
2019年10月30日
题图：Vasily Perov，Self-Educating Caret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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