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陈珍秀作品丨芦苇飞絮秋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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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喜欢芦苇！
喜欢看芦苇的花开飞絮，她飞花的轻盈、飘逸，从不若即若离，像极了一位不谙尘世的洒脱之君。
好羡慕那个叫“芦苇荡”的地方。
可以想象一片芦苇的浩荡之势：十亩、百亩、千亩甚至更多。柔柔轻轻的芦苇像一条Ｓ形的水道，环绕着村庄。又像一张硕大的毛毯，横卧在村庄的不远处。夏天，它们只管放肆地绿。秋天一到，它们便静静地吐蕊、开花，然后在寂静的深秋把丝丝花絮白雪般散向天空，遍及天涯海角。年复一年，以一种洁白为秋的空旷和寂寥带来那股流动的气息，足以丰韵文人墨客的诗篇，更让游子生发无限的浓浓乡愁！
有人说，芦苇原本是随风而来的生命，无声无息；也有人说，芦苇卑微得轻如鸿毛，可有可无。即便老去，也无人知晓。而我想说，芦苇是感恩的集大成者！无论是洼地、沟渠旁、河堤沼泽地，还是盐碱滩上，就算再贫瘠的土地，它都会默默地回馈这些恩赐者以温情。忠实地做贫瘠土壤里的秋之舞者。就算在萧瑟寒风中离去，来年，它们也定会在沸腾的流水中醒来。
每次花开，都是秋风与秋阳的对饮。白鹭、白鹳、黑嘴鸥都嫌弃这方土地上不多的水草，它们不肯在这滑出一个线条流畅的弧度。只有那些色彩单调的麻雀才愿把这当成乐园。这些精灵们欢跃在这片芦苇丛里，叽叽喳喳。一阵闹腾后，兴致一来，便又“噗”地一声，齐唰唰飞到另一个地方，它们惊动了夕阳的脚步，摇落早熟的芦花。摇摇曳曳的芦花花穗，在秋风中连连颔首，留下苇丛里的那阵空白来填补热闹后的那份寂静。亦或，调皮的一只蜂鸟停在芦苇上，芦苇便成了蜂鸟悠悠的秋千。路人在一阵喜悦中平添一丝牵挂：生怕蜂鸟会摔下来。它摔下来会不会疼？只见它们朝一边微微沉下，几经摇晃后，又都稳稳实实地在秋风中继续摇曳……
随即而到的霜降像一位多重性格的情郎，用一种冷峻的方式向芦苇表白。丰盈的芦花铁红、浅灰、玫红、淡红、灰褐……
她们羞答着脸，在答应与拒绝间思忖。她轻舞的花穗衬托了溪边的落日。夕照斜射下来，芦苇便多了一份光亮。那亮光穿过它的穗、穿过芦苇之间的缝隙，留下一道温存的亮光。一片芦苇被秋风捡在山沟。溪水浅了，而乡村的秋以另一种诗意养肥了乡村的傍晚。小桥、流水、荷锄晚归的农人，一一被芦苇的语言、秋风的语言、和着万物生发的语言，揉碎、柔和、融入宁静的暮色。没有豆荚的饱满，没有菊花的芬芳，却像彩虹一样，怀揣梦想，在剑叶上舞蹈，像极了月色青白。
像我一样的游子呵，在村庄的河流安放了一只疲惫的小舟，秋风开着吹风机搬运数亿的芦花花香，将相思的小舟装了个结实。芦苇，是故乡秋天风景线里一道迷人的景色。是村庄与乡愁的交集。有时，它更像一道标签，有些自在、也有淡淡的忧伤。它们粉红的影子和呓语，让远方的游子，莫名地疼！
有人说，芦花来或去，都不带走一丝牵挂。我知道，你不带走的是尘埃。我不想把风中的芦苇形容成生活，我只想把他当做一个梦，在秋阳下酝酿一次次的祝福。
芦苇在蓝天、白云和山岭上拼成一幅秋的静美图。
天空一片湛蓝，有芦苇的日子，它轻轻翻开一页忧伤，天空还是那么蓝，像小时候的蓝。然而，天空再蓝，也蓝不过有母亲的日子。我独坐芦苇旁，看到了那片孤独，深藏在时光深处，在秋风里，在对母亲的思念中……
当大片的芦苇铺天盖地、我的视力开始模糊时，一刹那，我愿醉在那片旷野，挟着梦想奔跑。舒朗的天空，白云翻卷。高挺的芦苇篡改了天与地的等高线。乌桕树伸出干裂肃杀的枝丫，力图缓解秋风的速度。秋水却一改夏的激越，慢腾腾地流淌。它那蓬松而轻柔的枝头，是秋风给梳的发型吧。花始为白，转瞬即为淡淡的紫色。不久，则为深紫色。奶白色、微红色、淡青色。朴实无华，集群而生、聚众而长。蓬蓬勃勃。秋风中，有云天相映的秘诀。芦花是秋声的骨朵。
秋风一吹，芦花就开了；秋风又一吹，芦花就飞了。
返乡的路上，芦苇栉风沐雨、养星种月。写满了乡愁和沧桑。它以生命的另一种方式传递着生命的种子。履行着漂泊的诺言。
《诗经》里的蒹葭，也叫芦苇或萑苇。最有名气的《秦风。蒹葭》。如七月流火，八月萑苇。《卫风。河广》“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说黄河宽又广，一片苇筏就能航行。这是一首侨居卫国的宋国人表达自己还乡心情急切。急迫的思乡人，能用芦苇作筏载人，可以想象这些芦苇有多粗壮！戴复古的《江村晚眺》“江头落日照平沙，潮退渔船阁岸斜。白鸟一双临水立，见人惊起入芦花”。余亚飞的《咏芦花》“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野趣浓。”雍裕之的《芦花》“夹岸复连沙，枝枝摇浪花。月明深似雪，无处认渔家”。这些古诗词里，文人墨客把生和死、把伤和痛以特殊的方式一一融进平平仄仄的无限乡愁……
故乡溪边的芦苇，时间把你推进九月，抽出蜷缩了一个夏的胆怯，与秋风撞了个满怀。芦苇醒着，听一拨一拨的风响。诉说秋天，再把自己打开。
我深爱的秋天，又一次渐渐丰饶起来……
作者简介：陈珍秀，贵州省天柱人。爱好写作，有作品刊发于各种刊物。喜欢在工作之余用文字记录生活、感受生活，享受生活给予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