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红色年代》之《船 的 女 儿》（上8）
长篇小说《红色年代》描写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方志敏和中共闽北分区领导下，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政府，领导老百姓翻身求解放的故事。《红色年代》由长篇小说《船的女儿》（第一部）、《血战草鞋岭》（第二部）《信江泪》（第三部）组成。
第一部《船的女儿》描写一群在信江驾驭木帆船的普通老百姓，在方志敏的领导下，撑着自家的木帆船，为红十军运送军需物资的出资出力，出谋出策，舍生忘死，前仆后继，带着身家性命与日本浪人和汉奸卖国贼斗智斗勇的故事。
船 的 女 儿（上）
第一章
8
“你再说！”苏梅梅举起筷子朝着儿子打下来，半空中又停了，“再说，我真打了！”
刘成宇跑到刘婷香身边说：“姐姐，你别嫁给我舅舅，他是小气鬼。”
刘老板看儿子也讨厌小老婆的弟弟，便望着小老婆苏梅梅，来了个借题发挥。他说：“你看，成宇都不同意，大家都不喜欢你弟弟；唉，你弟弟想讨老婆，女孩子多得很呢，为什么非要娶香香？伤风败俗，不伦不类！”
“嗨，你怎么反悔了？”苏梅梅瞪着眼睛质问刘老板说，“你还敢骂我？”
“……”刘老板没正眼看苏梅梅，低下头，只顾喝酒。他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吱声。
俗话说“大暑大割，小暑小割”。阳历七月初了，早熟的稻子已经成熟。
七月初的阳光已经热辣辣了，谷穗藏在金黄的稻叶下微笑，大地沉寂得不想发出一丝声音。
夏风吹在树叶上，吹在稻叶上，发出婆娑的响声。风让大地清凉起来，灵动起来，活跃起来。
农民抬头看看阳光，从树阴里走出，挥镰开割；乡间四处，是一片片丰收的喜悦，是一阵阵新米的香气，是一团团欢乐的笑声。
学校放假了，学生像迎来新年一样高兴。
刘成宇语文数学考了两个一百分。
他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一蹦一跳地回家。
“成宇领成绩单了，你们中学什么时间放假呀，”苏梅梅批评着穿衣着裳无所拘束的弟弟苏来富说，“放假后，你上我家去看看刘婷香，和她多接触接触，亲热亲热，年青人黏在一块说说话，感情就上来了。你要记得，穿件新长褂啊，别邋邋遢遢的样子，要有个先生的派头。”
“姐，我教了半年书，还没发薪水呢，”苏来富苦闷着脸望着姐姐，尴尴尬尬着说，“我哪有钱买新长褂啊。”
“好，好，好，”苏梅梅望着弟弟，哭笑不得。她拉开手包，拿出三个银元，扬着眉毛说，“算我欠着你们的，拿去；买套西装，买双皮鞋，再买几瓶女孩子喜欢的名牌香水、香粉送过来。记得，都要成双成对的买。”
“是，姐姐，谢谢你。”苏来富露出一副感恩感德的神态，接过银元，嘻笑着说，“我就上街，按照姐姐吩咐做；明天去姐姐家看刘婷香。”
“好，”苏梅梅转个身，和娘打个招呼说，“我回去了，成宇上学校领成绩单去了，我得回去看他考了多少分。”
“你不吃了饭去？”苏梅梅的娘说。
“不了，我走了。”苏梅梅拿着手包，跨出门外。
路上，苏梅梅想：一定要把这桩婚姻拉扯成。只要结成这桩婚姻，苏来富就当上了刘家的女婿，只要苏来富管住了刘婷香，就会气死那个大婆娘！
那时候，我让弟弟管账，银元由我一把抓。哈哈，他刘家的财产就是我苏梅梅的财产了。
她想着这个心思，愈觉得这桩婚姻对他来说是多么地重要啊。
“嘻嘻。”她想着这桩婚姻如果成功了，她就是财神了，不觉从肚子里笑出声来。
回到家，苏梅梅看丈夫在聚精会神地记账，连自己进了店堂也没察觉。心想，没看见也好，明天弟弟来的事先不告诉他，给他们来个惊喜也行。
想到这，她没和丈夫打招呼，自个儿悄悄进了房间。一看儿子不在，她又返回店堂问：“光祥，儿子回来了吧？”
“你回来了，”刘老板听见小老婆苏梅梅的声音，放下手中的事，嘻笑着脸，像报告喜事一般，自豪着说，“你来看，儿子考得好耶，语文数学都是一百分。”
“说真的！”苏梅梅一听，神气活现地说，“我生的儿子，能不聪明吗！嚯，你的好好奖励他啊。”
“好，你带她去做件新衣服，行吧。”刘老板说。
“行！”苏梅梅爽快地答应说，“儿子呢？”
“不在香香那里，就在院子里放风筝吧。”
“好，我进去了。”苏梅梅高高兴兴地离开店堂，往院子里走。
刘婷香坐在书桌旁，整理着中间抽屉里的一封封书信。这是夏万福寄来的，整整十七封。
她拿出上星期寄到的那封，抽出信笺。
香香：
我在汉口……
刚刚展开阅读，忽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随着一声“香香，小宇在你房间吗？”的话声，房门被推开了。
“不在，”刘婷香藏好信，关上抽屉，站起来，转过身子说，“小娘。”
“香香，”苏梅梅眉开眼笑地看着刘婷香说，“你明天不要出去，在家帮我做小菜，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好吗？
“好。”刘婷香说。
“看见小宇吗？”苏梅梅问。
“在院子里放风筝。”刘婷香说。
苏梅梅转身离开了，刘婷香站在房门口目送着小娘走远了，又关上房门，靠在门口，防备小娘又来敲门。
“小宇，”苏梅梅看见儿子，立刻想着前天吃饭时儿子说的“讨厌舅舅”的那些话来，心里警觉起来。
她大声警告小宇，说，“舅舅明天来玩，你要乖啊，不许说胡话，娘给你做新衣服。好吧？”
“好。”刘新宇看着在空中飞得好高的风筝，朝着天说。
傍晚，刘成宇悄悄来到刘婷香的房间，说：“我妈说我舅舅明天要来玩。”
“好，小宇乖，明天晚上带你去看戏。”刘婷香说。
“好。”刘成宇高兴得大声叫起来。
“嘘——”刘婷香做着手势说，
“——”
小宇走了。
刘婷香呆了。
如果那个人来了，能不理睬他吗？如果小娘带他来怎么办？如果他动手动脚怎么办？现在的男人，有好的吗？
她又害怕又紧张。
她想写信告诉远在汉口的夏万福，可是……不能；怎么办？突然，她脑里闪出“去外婆家”的念头来。
她匆匆走到她娘的房间。
她愁眉苦脸地站在娘面前，把小宇的话告诉娘，焦虑地说：“娘，我不想见他。”
“你关着房门不出来，看他敢怎样！”她娘气恨地说。
“如果小娘，如果爹来叫门，”刘婷香担心地说，“怎么办呢？”
“我挡着！”她娘的话音有些生硬起来。
“有生人在家，让爹骂我，多不好啊。”刘婷香担心着说。
“你说怎么办？”她娘想不出办法，也有些焦急。
“去外婆家，”刘婷香附在妈妈的耳朵旁悄声说你向爹撒个谎，“说外婆捎信来吃灯盏果，好吗？”
“好。”她娘立马开悟，说着就到店堂，站在老头子身边说，“新米出了，家里送信来，让我带香香去吃灯盏果，你要去吗？”
刘婷香外婆是做灯盏果的能手。
她把米浸透磨成米浆放在大锅里搅，当米浆搅成团状不粘手时取出来，放在木板上搓成果团，再把果团搓成条状，捏成一个个比乒乓球小些的果胚，再把果胚做成灯盏碟形状的果皮。
算是完成灯盏果的第一步。
虽然大家都这样做，可是，她外婆做出来的果皮特别有韧性，吃起来松爽有嚼头；她外婆还舍得挑好料做灯盏果的馅。
大家喜欢的黄豆芽呀、冬笋丝呀、蒜苗呀、香菇呀、墨鱼呀、咸猪肉呀，她外婆把这些料搭配好，切碎，炒成七分熟，再放淀粉拌和。
灯盏果馅拌和好了，才算完成灯盏果的第二步。
然后，她外婆把果馅舀进果皮里，放在蒸笼里蒸熟。
这第三步完成，灯盏果才可以吃。
吃的时候，她外婆喜欢放上香菜、葱，还要浇上麻油。你端上一碗灯盏果，香喷喷的让你直流口水。
刘老板最喜欢吃丈母娘做的灯盏果。平时，他总说“你娘做灯盏果，馅好，墨鱼蒸的香，果馅又多，咸淡又可口，真是好吃。”
眼下，刘老板听说去乡下吃灯盏果，口里差点流出口水来，满口答应“好。”
他抬起头，说：“我去不了，别忘了多带些回来，小宇也喜欢吃的呦。”
“会的 。”刘婷香的娘说。
刘婷香早捡拾好衣服，背上布袋，站在房门口等。她看娘在店堂里招手，快步走到娘身边，拉着娘走出店门。
刘婷香的心“噗噗”跳着，她怕小娘知道追出来留下她做小菜。她拉着娘快步朝一堡街走。走过天后宫，走到巴家码头看到和尚州了，刘婷香的心才宽慰下来。
和尚洲是铅山河与信江河汇合的沙洲，是一片荒野，上面长着芦苇，长着低矮的荆棘。
和尚洲又是乱葬岗，是古代的刑场，到处是没有碑石的坟墓，像压扁的馒头一样，各自成形，一片又一片。
螺狮山驿道从和尚洲穿过，是河口通往凤来渡口关卡的必经之路。
螺狮山驿道六尺多宽的路面上铺着平整的鹅卵石。驿道两旁有稀疏的民房，住着船夫，也住着渔民。
夏万福的家就在和尚洲和一堡街相交的巴家码头路口的夏家村，有一百来户人家。
夏家村东面是和尚洲，西面是一堡街。北面是信江河。南面是鲁家坪。平时不航行，他的船就停在家门口巴家码头。
他家是撑船大户。一个围墙里圈了三四亩地，做了三栋大房子，像个“品”字。
青石的朝门外立着一对石狮，显示着夏家的威严。
刘婷香走到夏万福家门口，告诉娘说：“这是夏万福的家，我跟他的家人说句话。”说完，他走进夏万福的家门，对一个老年人说，“夏老伯，夏万福回来后，你告诉他，他的同学刘婷香在外婆家。你把这封信交给他。好吗？”
“好的。”那夏老伯认识刘婷香。他说，“少爷的船已经到了鹰潭。”
“真的。”刘婷香喜出望外地说。
“两三天后，少爷的船停泊在巴家码头卸货。”夏老伯告诉刘婷香说，“我会告诉他。”
刘婷香笑嘻嘻地离开夏万福的家门口。她走到娘的身边拉着娘的手臂说：“两三天后，夏万福要回来了，他的船已到鹰潭。”
“早点回来好。”刘婷香的娘说。
她娘俩经由螺狮山驿道朝着风来渡口走。
（待续）
作者简介
王安中，江西省铅山县人，铅山一中退休教师。1962年分配铅山县电影院工作，主编《铅山电影报》，1978年，短篇小说《豆》发表于《信江文艺》，2003年论文《高中综合实践课程理论研究》发表于《上饶师范学院学报》2003年第五期。
1998年主编《综合实践活动教案集》（第一册、第二册），由宁夏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2000年主编《高中综合实践活动教学指导与课例精选》，由中国致公出版社出版。
申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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