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航与“张文远″

初秋时节，我在北京全国地方戏演出中心看了由北方昆曲剧院国家一级演员袁国良和优秀青年演员潘晓佳、于航主演的新创剧目《阎惜姣》，三位老师精湛的演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不久后，我在北昆剧院再次看了排练，待排练结束后，我请张文远饰演者于航老师谈了他对人物的表演体会。（以网名第一字"雷”）

于航生活照

雷：你长得这么帅气，怎么学了丑行？

于航：我是东北哈尔滨人，十岁那年考入了中国戏曲学院附中，跟刘宸、李冬杰、孔祥仁、王福民几位老师学的就是京剧丑行。在附中上了六年后，又考入了中国戏曲学院，继续向焦敬阁、黄德华、黄占生、郑岩老师学习丑行，也从没想过要去改武生和小生行当。大学四年分配到了北方昆曲剧院，在剧院跟马宝旺老师学了《活捉》，又跟韩建成老师学了《借茶》两折戏中的张文远，这次由我演张文远就都用上了。

△《阎惜姣》于航饰张文远，潘晓佳饰阎惜姣

雷：那您是怎么来演张文远这个人物的？

于航：张文远这个人物在传统戏里是个副丑，就像京剧里的二花脸一样。副行开脸是过眼角，表演人物注重内心，多以反角为主，而丑行开脸不过眼角，表演注重动作，角色也多以正面人物为主。张文远有文化也很潇洒，但内心丑陋，是小生和小花脸相结合的这么一个人物。“借茶″一场生活气息较浓一些，但这场戏没有锣鼓点，对演员表演要求很高，要靠演员自身的气息节奏来表演，能不能抓住观众，就靠演员的表演了。张文远闲暇无事上街游玩，无意间见到在门口站立的阎惜姣：“哎呀妙呀，看那旁有位小娘子，看她半遮半掩那般风韵，好不动人也。……且喜四顾无人，不免上前只说借茶，看她如何。"因张文远是先要试探，在借茶时还要装出文绉绉的口气："学生寻芳而来，一时火动口渴难耐，欲借香茗一盏，胜似琼浆玉液。”阎惜姣将茶捧给张文远，张文远又故意问是"毛尖儿”还是″龙井、碧螺春″，又问是"天落水″还是“井水、泉水″之类的话，无话找话进行试探。接下来张文远的一段唱更是暴露他内心的丑陋，[前腔]：“茗借茗借怜崔护，消渴消渴，甚相如，琼浆一饮自踌躇，怎将玉杵酬高谊，”。接下来张文远询问阎惜姣姓氏时，故意把阎惜姣回答的″阎″说成是″田”和″钱"。张文远虽然喜欢上了阎惜姣，但初次见面还不能有肢体上的动作，他是用撞肩、扇子点手、挑裙子等一系列动作一步步来试探阎惜姣对他是否有情，他竟然还要进里边房间察看，却被阎惜姣用"母亲回来了”将他骗出门外，不甘心的张文远装作阎母的口气骗阎惜姣开了门，阎惜姣：“人家好意借茶与你吃，反有许多的闲话。”从阎惜姣的口气中对他并无有好感，只是他自作多情而已，也是后来宋江对阎惜姣的冷落才有了″偷欢”一折戏。“偷欢”一折戏在别的剧种是没有的，是我们捏出来的(″捏″是昆曲术语)，是″借茶″和″情勾″中间的一个交代过程，是宋江对阎惜姣的冷落才给了张文元可趁之机。“今日晓得宋公明不在家中，到他家寻那小娘子说话，看她怎样待我，且作道理”。待阎惜姣说出："他虽冷落奴家，奴家只是守他的闺门便了。”张文远："这个闺门是难守的呀。”一句话说中了阎惜姣那颗不安分的心，“三郎，看你一向有心调戏奴家，奴家怎样拒绝你，今日么便从了你。”剧中两个人就这样勾搭上了。

△《阎惜姣》于航饰张文远，潘晓佳饰阎惜姣

雷：最后″情勾″一场无论是唱和表演都是很累人的，也是全剧中最主要的一折戏，您在这折戏中又是怎样表现张文远这个人物的？

于航：阎惜姣的鬼魂来到张文远门前叫门，张文远并不知道是谁，因他是个花心人，并不只有阎惜姣一个情人。阎惜姣要他猜是谁时，张文远有一段“渔灯儿″曲牌的唱腔：“莫不是向坐怀柳下潜身？莫不是过男子户外停轮？莫不是红拂私在越府奔？莫不是仙从少室访孝廉封陟飞尘？″张文远是一个游走于女人之间的情场老手，但不同于京剧的“活捉″，昆曲的张文远对阎惜娇比对别的女人感情要深一些，因而他觉得阎惜姣“比在生时越发的标志了″，他要阎惜娇鬼魂讲述当初借茶之事，沉浸在美好回忆中，他是心甘情愿的与阎惜姣共赴幽冥，作了一对鬼夫妻。我演的张文远在这折戏中还有水袖、钻被窝、变脸等技巧，所以说这折戏无论是唱、念和动作也很繁重，和对手演员也要配合好，也是很累人的，但也是对我的一种考验，也增强了我的自信心。

△在剧院排练《阎惜姣》

雷：这折“情勾″对两个演员来说在表演上确实很累，可您却将这样一个反角演活了，这也得益于教您的老师和自巳平时的刻苦练功分不开的。

于航：是的，我除了在戏校向老师学习外，进入北昆剧院后，在2017年还去浙江向苏昆名丑王传淞的公子王世瑶和陶波两位老师学了《十五贯》中的″杀尤"和″访测”两折戏，2018年去南京跟张继蝶、李鸿良两位老师学习了《桃花扇》，向林继凡老师学习《狗洞》《游殿》，向李鸿良老师学习《茶坊》《痴诉点香》等戏，给我在丑行艺术上打下了更加坚实的基础，因此也很感恩这些培养我的这些众位老师。

△上图：《双下山》饰小和尚；下图左：《长生殿》饰高力士，下图右：《昭君出塞》饰王龙。

雷：小于老师讲的好，我也从中了解了一些昆曲知识，谢谢您！

于航：不客气，也谢您对昆曲艺术的支持！

△于航与本文作者郭宗民合影

文：郭宗民

图片提供：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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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郭宗民：北京市房山区人，《戏剧传媒》特约作者。以釆访宣传戏曲名家为主，数篇作品被《中国京剧》《北广人物》刊登发表，部分作品均被报刊、杂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