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丹影作品

亦师亦友的父亲

丹影(陕西)

父亲既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好父亲。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对读书写作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工作之余,他在卧室兼书房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除了上班开会外,啥事都比不上他读书与写作重要。就连吃饭也要母亲三番五次的催,每叫一次,他说知道了,可就是不动身,母亲就耐心地等待,等到饭菜都凉了,他还是不动身,母亲只有去热饭菜,热好后再叫一次,他仍是那句知道了,还是不动身,母亲无奈就自己先吃,将饭菜盛在锅里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而父亲往往为赶一篇稿子,就忘记了吃饭,等到肚子真正饿了,才去吃冷饭冷菜,好在那时父亲年轻,经常吃冷饭冷菜,身体却无大碍。只是给母亲增添了不少麻烦。她一辈子在其它方面没和父亲拌过嘴,却在父亲的吃饭上,时不时会发生一些小摩擦。

听母亲说,父亲是个不讲究生活的粗心人,只要一进入读书写作状态,会将啥事忘得一干二净。那时我们姊妹几个还小,帮不上母亲的忙,而对父亲的粗心极不理解。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之受父亲的影响,我也爱上了读书写作,对父亲也就慢慢理解了,更能体味到母亲的唠叨不是没有道理的,试想,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月,一个妇道人家要管好三四个孩子,还要操心一家人的生活,是谁都会有怨气。

其实,父亲也有自己的想法。在哪特殊的年月里,抓阶级斗争是主流,父亲因祖父历史问题的影响,仅凭好好工作是无法摆脱世俗的目光,唯有将主要精力放在读书与写作上,才能安妥自己的灵魂,于是,他将读书与写作看得高于一切。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大度、随和、乐观、向上,即使在十年动乱年月,受“内部控制”神秘指令而失去自由,也没有向命运低头,啥时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给人一种刚毅、阳光、果敢、无畏的形象。

表面上父亲是个不拘生活小节的人,只知道在他的小天地里辛勤耕耘,其实他是一个爱憎分明、家庭观念极强的好长辈好父亲。无论生活条件多么艰苦,他都想尽办法来满足我们的需求,哪怕只有一口饭,他也要省下来让我们吃。记得那时,父亲单位灶上月里四十要改善一顿伙食,他顾及我们有好长时间没见过肉星子了,就将自己的那份肉菜打回来舍不得吃,装在一个搪瓷缸里,等到下班后步行送到母亲所在的学校,再由母亲加工成烩菜,供一家人享用。所以在那时我们姊妹几个都盼着父亲回来,只要父亲一回来,我们就有好吃的享用。有时父亲回来的很晚,等他回来我们都已进入梦乡,但只要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姊妹几个就一个个翻身坐了起来,这时就有油条、油饼馍、花卷、油糕什么的享享口福。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小妹吃完了油糕后,将自己的油手指塞进嘴里,人早就睡着了,可嘴巴还在反复吮吸着,看着让人心疼。

除了吃喝之外,在穿衣上父亲也是宁可自己穿单穿烂些,也不让我们受贫。那时买布凭布票供应,父亲将家里仅有的布票一部分留作我们用,把另外一部分节省下来,寄回关中老家,接济祖父祖母叔叔姑姑。有时布票不够用,父亲就想办法找熟人,去供销社买布头,这种长短不一的布头既便宜又能节省布票,但做起衣服来却极为麻烦,好在母亲有一双灵巧的手,不论什么布头,她都能拼凑成好看的图案来,穿在身上十分洋气。

吃穿上让父母操碎了心,学习上同样没让父亲省心。我们几个因受他的影响,爱文科不爱理科,上学时就梦想当作家,忽视了理科的学习,这一现象让他很耽心,严重的偏科势必会影响到高考成绩。于是,他采取了紧急措施,除限制我们读小说外,在经济紧张的情况下,不惜花钱请来理科老师为我们补课,这些措施虽没有起到明显的作用,但可以看出他的良苦用心。

慢慢长大后,我们仿佛羽毛渐丰的小鸟,一个个走向了各自的岗位,但有着共同的爱好----文学创作,尤其是我和哥哥更甚。父亲见此十分高兴,一有空闲父子们就坐在一块谈论文学,每每这时他就成了我们的老师,除了给我们传授一些写作的经验外,还认真阅读我们的作品,指出亮点的同时,提出应该改进的不足,在他的影响下,我们对祖国的文字始终怀着一种敬畏之心。

父亲对待文字的认真态度堪称我的典范。

一次,他接到当地一家报社约稿,将一篇随笔《李进 商州 徐霞客游记》的稿件,交我带回丹凤家里打印。稿子打好后我反复进行了校对,可他却不放心,让我将打印稿捎到西安他亲自校对。稿子捎他校对后,他又用手机叫我在电脑上一字一句地修改,他在电话里念一句,我在电脑上改一句。一篇不到3000字的稿子还没改完,我的手机不但欠费还无电关机,最终稿子所得的稿费却不足话费的一半。类似这样的举止让人哭笑不得,但对他来说,却十分乐意,他说,文字的干净与否,能反映出一个人的修养。在父亲的悉心指导下,我和哥哥很快就有作品发表,而且同时加入陕西作家协会,“父子三作家”的称谓一时成为美谈。

父亲对我们的关爱还体现在他的细心上。

1996年父亲退休后,从商洛回到古都长安养老。那时我们姊妹几个都还没在西安买房,遇到节假日要从外地赶来与父母团聚,这期间有一件小事十分感人。为了区分一大家子人的牙刷,父亲别出心裁,把用过的四个矿泉水瓶,用粘勾粘在洗脸盆上面的墙上,在矿泉水瓶的肩上剪开一道缝,再按每家人的数量放进牙刷,然后写上各家人的名字。父亲的这一做法,既整洁又卫生。而今哥、弟、妹都先后进入了西安,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房子,与父母同住的只有我们一家,但那四个瓶子和瓶子里的牙刷还整齐地排列在那里,每每看见一次,我就对父亲的敬意加深一次。

父亲不但是一个好父亲好恩师,而且是我的好朋友。

对大部分父亲而言,他们在儿女面前,都要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否则的话似乎就失去了尊严,可在我家,父亲是随和而通情达理的,尽管他在家里没有板着脸训人,没有一言堂的家长制,大小事情都是商量着来,但父亲在我们的心里,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一贯豁达的父亲却在另一件事上十分独断。那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在丹凤酒厂工作期间,由于连续在报刊上发了几篇作品,一下子在当地有了小小的名气,这时车间一女工便与我走得很近,时间一长双方产生了爱慕之情,而在此之前,我已与乡下一女孩有了婚姻约定,父母对女孩也比较满意。我与女工的事被父亲知道后,他极力反对,并训斥我这样做极不道德。责令我与女工断绝往来,尽快与女孩结婚,虽然我对父亲的做法颇有微词,但最后还是听从了父亲的话。

多年后的一个仲夏时节,父母从西安来丹凤避暑。那天吃过晚饭后,我与父亲来到丹江边乘凉。夏夜的丹江河畔,流光溢彩,凉风习习,吃过晚饭的人们三三两两的来到河堤上漫步,尽情地享受这暑热过后的丝丝凉意,其中有不少是恋人。我和父亲坐在凉亭下的石凳上聊天。聊着聊着父亲问我,对他当年的做法有没有意见?我说开始想不通有意见,后来想通了也就没意见了。父亲听后动情地说,多少年了,他常常问自己,不知那件事是对还是错。停了一会儿他又说,至少从目前来看他没有错,只是不知我心里是啥想法,是不是还在记恨他?正聊着,被一熟人的问话打断了话题,但从此在我的内心深处,存留着对他的感激。这那里是父与子的谈话,分明是两个知心的朋友在聊天!正是父亲的这一做法,才使我免除了终生的精神枷锁。

对儿女而言,父亲永远是天是山,但再高大再蔚蓝的天也会有低下有阴霾,再厚重的山也有被撼动的时候,原本以为结实的父亲是不会衰老的,没想到父亲那宽阔的背影,突然就变瘦了变驼了。两年前的金秋时节,女儿谈了对象后,我带着女儿女婿去西安看他,快到西安时给他打电话,没想到父亲接了电话后,就从楼上来到大门口,一直在那里等待,车子拐向他所在的小区,离老远我就看到他靠在大门口的电线杆上,目不转睛地瞅着马路,直到车子停在了他面前,我柔柔地喊了一声“爸”时,他才反应过来。当得知他已等了一个多钟头时,我的心头猛然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作者简介】丹影,真名刘丹影,上世纪60年代初出生于商洛山一乡村小学。1986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在省内外报刊,发表小说、散文作品200余篇100多万字,数十次获奖,并入选各类文学丛书,陕西作协会员,陕西残疾人作协理事,出版《鸟语》散文集1部;现供职陕西丹凤县新华书店。

“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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