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云
按照乡下人的习俗，男方家正式娶亲的前一天，女方家里也要举行所谓的添箱。可刘婧一直强调没有亲人，村里人在为漂亮懂事的刘婧感慨的同时，又都羡慕甚至嫉妒娶来一个不要彩礼的媳妇。因为没有彩礼，好些亲戚觉得很过意不去，劝说刘婧去县城多买几套合身的衣服。不过，头天下午还是得去县城住一晚，第二天好按照乡俗迎娶，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要去做一下头发，租一套婚纱。刘婧沉呤了一下说你还是呆在家里，别看家里这么多人，可是大凡小事都要自己人操心的，爸妈都老了，在这种事情上早已经手忙脚乱不顶事了。杨旭转过头，对着我，李扬你和顺子去吧，路上小心点。刘婧很暧昧地笑了笑，杨旭你他妈是不放心你的钱吧，还让李扬盯我梢。切，都啥时候了，还说这种话，你不知道顺子一直是个一睡觉就啥也不管的主，总不能你和他睡一起提醒他吧，我哈哈笑着。就你事多，刘婧提着小包，用脚尖在我的腿上踢了一下。一路上，顺子把着方向盘，似乎还睡意朦胧，有好几次，我甚至看到他闭上了眼睛，只是在转弯处或者会车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看着后排的刘婧，似乎若有所思，剃得光光的眉心簇在一起。想起以前的女孩出嫁，不管是不是真心恋家，总要哭得死去活来，老人说，那是礼数。而我想，现在她处在几千公里外的地方，要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半结合，有心事也在所难免。刘婧，你坐前面来吧。你没看见顺子开车时总是眯着眼睛往观后镜里看，要不，把你的领子竖一下，别老是走光，万一因此咱们三个人都翻到沟里，那最不划算的就是我。刘婧也侧过身，把头从两个座位间伸过来，七月的下午，她年轻丰满性感的胸最后一次定格在我的眼前。我一转头，就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芳香和她因为身体前倾而挤得很高的双乳。顺子开着尼桑轿车缓缓地行进在小城的街道上，顺着刘婧的手指找比较正点的发廊。其实对于呆了三年半的县城，哪里繁华，哪里萧条，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不想去繁华的南关，那里有我走了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天无数次来来回回的街道。一闭眼，似乎还能看到那个雨雾朦胧的秋天，我背着一个硕大的包，里面装着被子、羊毛毡和狗皮褥子；能看见午间或者黄昏，左胳膊下面夹着古龙或者金庸的小说，右手提一塑料壶刚从操场边开水房里打来的热水，顺着人流，走过脏乱的南关街道……每天凌晨清真寺里悠长的念经声似乎又自空旷的地方传来……或者在每个吃完饭的午后，我依在南关百货大楼下面的墙根下，看一帮老头面红耳赤地下棋。准确地说，我害怕在这个初秋的黄昏，邂逅昔日的自己。顺子在刘婧的指挥下从北关转到南关，又从南关到了新区，其时新区相对空旷，宽阔的312国道穿城而过，往西直奔金城，往东，过静宁，去平凉方向，也可以一日千里。车最终停在一家发廊的门前，顺子伏在方向盘上，直说想睡觉。刘婧招呼我下车跟她去看看情况。屋内人不多，理发师坐在转椅上看着电视，手里一把长把剪刀甩来甩去，大大的镜子前，一个中年女人，把头塞在蒸汽机内。我坐在屋内的沙发上，看刘婧和店主讨论着价格和发型，达成协议后，刘婧说做头发要很长时间，再说今晚要是做了，那她就一晚上不能睡觉。反正明天迎亲的时间迟，她和理发师商量好，明天早上早早地来盘头发。临出门时，她塞给理发师五十元钱做为定金，说好早上六点准时前来。傍晚的阳光从西雁山边投过来最后的余晖，我们沿着马路缓缓地前行。先找个住的地方稍微休息一下再吃饭，想吃什么我请客，刘婧大方地拍拍随身带着的包。最好放明智些，这边闹洞房可厉害着呢，你把我和顺子招呼好了，到时候还可以替你把把关。要不然，你没看这两天来帮忙的人吗，恨不得把你全身啃几口。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笑着对顺子挤挤眼。要不咱们先找个住的地方吧，这几十里路都弄得灰头土脸的，先去洗把脸。猪，赶紧起来吃饭，吃完饭你再睡。刘婧踢了一下床脚。顺子趴在床上把屁股向前挪挪，这么早吃饭干嘛，吃完了饭漫漫长夜可怎么打发啊。正经地，明天可是人大喜的日子，几百号人都在那等着呢，晚上不睡觉还想活动啊，你起不来误了事杂办。晚饭很丰盛，虽然只有我们三个人，刘婧和顺子推杯换盏，聊得相当投机。刘婧一再劝我喝杯酒，说只有5度的啤酒你喝了会死啊。我说哥来到这世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死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哥这张老脸。她咬牙切齿，说会宁这地方的水怎么这么难喝呢，估计喝上几年，胃里全是石头。吃完饭，不到八点，我们坐在宾馆的沙发上，刘婧一只手拿着遥控器转换着频道，电视机里的画面不是雪花点点，就是频频闪烁的斜线。我说你他妈不是朝五晚九的吗，是不是今晚没有妃子，要不我去金三角帮你找找，看有没有漂亮妹子。刘婧再一次进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瓶饮料，一瓶放在桌上，顺手递一瓶给我。红牛？这么晚了，你给我补充能量干什么，让我夜里亢奋地睡不着，不踢你门才怪呢。别废话，早点睡啊，明天早早地起来陪我去做头发，顺子今晚喝酒多了些，就让他多睡会，明天还指着他开车呢。我无聊地坐在窗前，顺子在床上已经响起了轻微地鼾声，远处大街上有唱歌的声音鬼哭狼嚎般传来。
作者：天云，一个风轻云淡的自由散漫人。爱故事，爱自由，爱荒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