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练小楷的人,若将这幅字临摹100遍,你就超过了9成的书法家

现代史学家陈寅恪曾经指出:“艺术之发展多受宗教之影响,而宗教之传播,亦多倚艺术为资用。”

佛教自从汉明帝时传入东土,从此便与中国本土的书法艺术建立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王羲之是公认的“书圣”,他书写佛经的事例,千载以来只此一件,因此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高度注意。

《佛遗教经》全称《佛垂般涅槃略说教诫经》,内容为释迦牟尼佛临终时对诸弟子所作的教诫。

唐太宗笃信佛教,曾下诏:“《遗教经》,是佛临涅槃所说,诫敕弟子,甚为详要。……大道将隐,微言且绝,永怀圣教,用思弘阐。”

宋真宗亲自为《遗教经》作序,特别指出此经之纲宗:释迦牟尼佛“于双树之间,普告大乘之众,示五根之可戒,问四谛之所疑,期法奥之宣扬,俾众心而坚固,大悲斯念,斯谓至乎”。

王羲之身后,梁武帝开始大规模地征集王书,“得真迹数量众多,恢宏壮观”。

到了唐代,又经过两次大规模的“王书”征集。一次是唐太宗诏令“收辍天下王书”,一次是唐玄宗开元五年“收集王书”。

两次大规模搜求中收集的王书分别载于褚遂良撰《晋右军王羲之书目》和《开元书录》等著录当中。但两者均不见对“王书”《佛遗教经》的记录。

宋代欧阳修《集古录》“遗教经”条云:“右《遗教经》,相传云羲之书,伪也,盖唐世写经手所书。……然其字亦可爱,故录之,盖今士大夫笔画能仿佛乎此者鲜矣。”

▲欧阳修画像

欧阳修的意见有些矛盾,尽管认为《遗教经》并非王羲之所书,但他也认为此本在书法上成就很是突出,一般士大夫能够达到这种水准的人很少。

不要说一般士大夫,近世以来,发现了大量敦煌写经书卷,书写水平相当之高,令人仰止,但书写风格完全达到此书水准的,可以说完全没有。

检视这些经卷,也能发现,《佛遗教经》的书法完全没有唐人习气,而是与其它的王羲之小楷如出一辙。

我们在读王羲之书写的《佛遗教经》、《乐毅论》时,有一个明显的感觉:在众多的字数里,首尾都是和谐统一、完整一贯的,有着相当准确的表现技巧,并且有着驾驭这种技巧的平稳的心态,因此形成了艺术的整体性。

作为欧阳修的晚辈,苏轼在《题遗教经》中说:

“仆尝见欧阳文忠公云《遗教经》非逸少笔,以其言观之,信若不妄。

然自逸少在时,小儿乱真,自不解辨,况数百年后传刻之余,而欲必其真伪,难矣。顾笔画精稳,自可为师。”

▲苏轼画像

苏轼虽然不好直接否定老师欧阳修的看法,但似乎对欧阳修认为此经并非王羲之所书持有保留意见。

他又说:“(王羲之)《兰亭》、《乐毅》、《东方先生》三帖皆绝妙,虽摹写屡传犹有昔人用笔意思,比之《遗教经》,则有间矣。”

我们对比《佛遗教经》与《乐毅论》墨迹,从《佛遗教经》与《东方朔画赞》中确实发现了此中消息。

黄庭坚认为此经“清劲方重”。

宋代董逌《广川书跋·遗教经》也充分肯定此经的书法成就:“此书疏肥令密,密瘦令疏,自得古人书意,其为名辈所推,良有以也。”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而《佛遗教经》书法在这一方面是做得最好、成就也是最突出的。

明代小楷大家王宠认为《遗教经》为右军生平得意书,明代的郭僖为此经题跋:“《黄庭》、《遗教》并书家大乘,而此拓清润疏朗,更是善本。”

▲东晋王羲之《佛遗教经》绢布版 实拍

《佛遗教经》的笔法做到了笔画精稳,取势绝妙,凝重端雅,法度完备。全卷中锋行笔,无论横画、竖画,侧锋方切之后,随即转为中锋。

凡出锋之尖,收笔之点,皆能力送画端,利而不尖,细而能厚,无论侧点、垂点、撇点、挑点,如同高峰坠石,质感强烈。

凡作钩处,略作顿后,即以侧锋踢出,形似铁钉,筋力内含,力屈万夫。点画之间犹重笔势,或上下或左右,均能顾盼照应,气息贯通,骨肉停匀,生动感人。

▲东晋王羲之《佛遗教经》绢布版 实拍

《佛遗教经》的结体十分讲究,基本上承继了三国时曹魏大书家钟繇楷书的横扁体势。

但比钟书中和,减去了“长而逾制”的部分,略得纵向之势,横平竖直,左低右高,端严而不刻板,匀称而不失变化,方圆适中,从容古淡。

▲东晋王羲之《佛遗教经》绢布版 实拍

虽为小字,却能营造出宽博深稳的意态,气势华贵雍容。行气上每一行收尾二字往往略紧,形成一个字组,是典型的王字结构体势。

唐代书论家孙过庭在《书谱序》中说,王羲之“写《乐毅》则情多拂郁,书《画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则怡怿虚无,《太师箴》又纵横争折。

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超;私门诫誓,情拘志惨。所谓涉乐方笑,言哀已叹”。由此可见,王羲之的书作与书写内容之间的关系是相当密切的。

▲东晋王羲之《佛遗教经》绢布版 实拍

“王书”《佛遗教经》与其他诸作在形式感上大略相当,特别是与《乐毅论》相同点甚多,像“求”、“伐”、“诸”、“加”、“废”、“功”等字如出一辙。

《东方朔画赞》与此经笔力相当,难分轩轾,只是在结构上少了一些变动不居的感觉,化其瑰奇,舍其参差,更加精整平稳、凝重典雅。

此经书写与其它作品的不同点在于其方劲端庄、浑朴肃穆,中和简静,因为写的是佛陀遗嘱,正所谓“言哀已叹”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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