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盦 :一周内收进先师三件书法

在预约作肠镜息肉切除和入院手术期间,也就是前后一周的时期,心情很是灰冷。偏偏这期间惊喜的接二连三收进先师的书法,亦可谓”若披云雾而睹青天也”。

先是藏友发来一件先师2001年挥录李白《望庐山瀑布》七言绝句,写在36X98cm的白宣上,装池成镜片,诗曰: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署款:“辛巳岁尾,洪丕谟一挥”。钤印“洪丕谟”白文印。

◎ 洪丕谟行草《李白诗》36X98cm
书法“洪体”风格明显,洒落沉郁,灵动飘忽,章法错落有致,如行山阴道上。
过了两天,仍是这位藏友老兄,发过来先师41岁所书李白诗,让余鉴定真伪。一看真品无疑,即问价钿,对方报价偏高,余暂未接手,但收进之心仍炽,甚是挂念。次日,藏友老兄降价急出,余又购进。
此为条屏(99X34cm)单片,录的仍是李白诗,乃《独坐敬亭山》五言绝句: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署款:“李白敬亭独坐,洪丕谟”。钤印“丕模时年四十一”白文。先师42岁之前署款名字多是“丕模”,这件41岁的作品,虽然印章仍是“丕模”,但署款已开始“丕谟”了。先师此时的书法,被金学智先生评为“坚而不浮的点画,寓巧于拙的结体,豁达天成的章法和爽爽有神的丰彩”,“标志着先师书法风格的初步形成。自此以后,先师的书法渐趋成熟,标新立异,不同凡俗,显示了他不肯与世浮沉的个性”(拙著(《洪丕谟年谱·1981年》)。
◎ 洪丕谟行草《李白诗》99X34cm
余近二十年前拍得过先师一轴同样钤着“丕模时年四十一”白文印的行书条屏,也写的唐人五言绝句,与此屏书法极其相似。2004年余尝持此轴请先师鉴定题跋,先师在裱边挥题:这是我一九八〇年所作书法,乃新加坡胡椒大王陈之初先生所藏。当时我正处在由碑入帖、由方转圆的摸索阶段,所书极不成熟。甲申夏月,为建华在拍卖场上所得,后赠洪运,以见艺术人生道路之艰苦漫长也。甲申初秋,丕谟观并题于百尺老屋。”先师题过此轴不几个月便于2005年5日驾鹤西去了,不久洪运兄招呼也不打把此轴散入茫茫人海,让余甚是扼腕顿足矣!
2003年岁次癸未,先师挥汗在四尺洒金宣上挥写七言对联:
水浅游鱼浑可数,
山深药草半无名。
此副对联,还是这位藏友提供,一看之下,大为激赏,“奇书古画不论价”,立即收进了。书法极见洒脱俊逸,倜傥翩翩。尤其上联第一个字“水”字末笔,两笔合为一笔,做篆隶之法,笔势既沉浑挺劲,又潇洒天然。整副对联皆是行草用笔,猛然跃出此篆隶笔法,极现新异,且未露哗众取宠的痕迹,可见先师此时书法,已由必然王国而进入到了自然王国,乃“洪体”形成的成熟期作品,观之,让人如沐春风,神清气爽。可惜先师挥洒如此佳作的时光只有两年,真的是堪可叹息者也。
◎ 洪丕谟行草《集陆游句》对联137X33.5cmX2
先师挥洒此副对联前后几日,余尚在沪上百尺楼待过。《洪丕谟年谱·2003年》有载:
7月24日,先师在于建华从朵云轩拍得的邵力子书法上题跋:“邵力子南社诗人,新文化运动后与柳亚子、叶楚伧、胡朴安、余十眉、陈望道、曹聚仁等发起改原南社为新南社。此后任民国中央监察委员等高位。可却依然书生本色。此五言诗轴大屏,建华得之于朵云轩拍卖公司,见此以志平生眼福。癸未大暑,洪丕谟题。”
此事似在眼前,当时“非典”正肆虐华夏大地,余陪侍先师一同去参加朵云轩拍卖会。当时先师手持白色纸袋,内装二万现金,并有口罩。还问余“戴不戴口罩”?余答:“天太热,不戴了。”回想起来,这一切仍像是在昨天矣!可叹人生无常,先师已逝世十六年,余明年亦将步入老年,往事真的是不堪回首也!
2021年4月19日于空盦晨窗

自由书画谈于建华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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