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个故事——致清明的第二十八封信
清明:
“每个人生来都是君王,但大多数在流亡中死去。”
最近在读王尔德的书籍,也读了有关他的文学批评,一时之间很多东西难以接受,也又滞留心底。推翻一个人之前,所有的肯定都是否定的证据。好在王尔德先生毁誉了半个世纪,终于声名倒转。
王尔德现在已经是一种风格的象征了,对于文艺批评家来说,他象征的是19世纪的早起美学思想,对于自由主义来说,他象征的是维多利亚时代遭受迫害的同性恋人士,而在普通大众看来,他象征的可能只是一个百无禁忌的花花公子。
王尔德首先是一个颠覆传统的作家,他的这种颠覆性的基石不是声嘶力竭的呐喊口号,而是诙谐反讽的智性写作,他的写作同时具有机智和深度,但与现当代文艺批评家的克制风格不同的是,他偏爱一种夸耀张扬性的个性化写作,这种夸张放大了成为陋习中荒唐的一面,使虚设的社交前提和保守的艺术准则摇摇欲坠。
王尔德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人的灵魂》中自诩为煽动者,公然号召穷人去打劫或盗窃,说最有害的人就是那些努力行善的人;他又在《作为艺术家的批评家》中声称所有的艺术都是不道德的,所有的思想都是危险的。他呼唤个性,肆意嘲笑那些千百年来被人们视为教义的艺术和生活法则,这必然会令一些传统人士感到不知所措,他们中的君子或许只不过视王尔德的夸张为一种玩笑,他们中的小人却不免对这个洋洋得意的才子怀恨在心。
然而王尔德却从来不是一个开玩笑的人,他的那些一度看上去有些乖僻的美学观点,现在基本上都已经成了经典之说。王尔德是最早认识到词语在写作中真实地位的人物之一,他说语言是思想的母亲,不是思想的孩子。他还是最早强调批评精神和自觉写作的人物之一,他认为批评本身就是一门艺术。他曾经说过“正是批评的才能创造了新形式”;每一个产生诗歌的世纪都是一个人为的世纪,在我们看来某个时代里最自然、最简朴的作品,始终只是最自觉的努力的结果。所有杰出的虚构作品都自觉的,经过深思熟虑的。
王尔德反对19世纪泛滥的现实主义,他相信生活模仿艺术远甚于艺术模仿生活,这倒并不是说他的写作前提就是要脱离现实,他只是比他的同时代人更早意识到写作技艺的重要性。在《谎言的衰落》中他比较过几个带有现实主义色彩的作家,包括巴尔扎克、莎士比亚和左拉等人。他对左拉显然没有太高的评价,“左拉先生的《酒店》和巴尔扎克的《幻灭》之间的区别,就是缺乏想象力的现实主义和虚构空间中的真实之间的区别”。莎士比亚虽然为王尔德所爱,但他也偶有责言,“莎士比亚无论如何算不得无缺陷的艺术家。他太热爱忠于生活的直接体验了,而且借用了生活本身的表白方式。他忘了,艺术一旦放弃虚构手法就等于放弃了一切”。
在王尔德的一生中,最富悲剧性的就是他曾把许多精力花费在与道学家的论战上,他写《笔杆子、画笔和毒药》是为了强调一个罪犯也可能同时是真诚的艺术家,“内在美德不是艺术的真正基础”。他认为艺术是一种强烈的个人主义形式,在对美的膜拜中,完全没有心智健全可言。然而有时他终究不免悲叹,社会常常宽恕罪犯,但从不原谅梦想家。事实上,和鲁迅一样,这些论战在一定程度上消耗了他的创作才能,而且比鲁迅更为不幸的是,王尔德最终被他那个时代的道德论调彻底摧毁了。
人生有两个悲剧,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王尔德富有过人的自信和天赋,虽然他的晚年极为潦倒,但他的艺术成就仍使他成为世界经典的艺术家。他创作了9 篇童话,结集为《快乐王子和其他故事》和《石榴屋》两部童话集。1895年5月25日,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因为“与其他男性发生不道德的行为”而被判处两年徒刑。1900年王尔德因脑膜炎于巴黎的旅馆去世,终年46岁。1909年,王尔德的遗体移灵到拉雪兹神父国家公墓,长眠至今。
“你拥有青春的时候,就要感受它。不要虚掷你的黄金时代,不要去倾听枯燥乏味的东西,不要设法挽留无望的失败,不要把你的生命献给无知、平庸和低俗。这些都是我们时代病态的目标,虚假的理想。活着,把你宝贵的内在生命活出来,什么都别错过。”——《道林格雷的画像》
“很多东西如果不是怕别人捡去,我们一定会扔掉。”——《道林格雷的画像》
“请把你的心给我,与我为伍,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我有些害怕。”——《渔夫和他的灵魂》